千千小说网 > 哀鸽 > 第25章 剜心

第25章 剜心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总裁爹地,妈咪9块9!暖婚33天

一秒记住【千千小说网 www.77xsw.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陈郁起身道:“我去拿药。”

    余辜起初还没回味过意思来,等脖子上的伤痕刺痛了起来才明白过来,侧过脸看陈郁,“还记着呢。”

    他一扯嘴角,“不用了,我不疼。”

    陈郁盯着他瞧,“妈妈说撒谎的不是好孩子。”

    明明可以拿更多的话语去搪塞,但余辜在那执拗到近乎固执的眼神里说不出什么话,那眼神干干净净清澈动人,好像什么脏东西都污染不了,一心一意的看着他,眼里也只有他。

    余辜心一慌,移开眼嘟囔道:“我本来就不是好孩子……”

    再说了,他又没妈妈。

    陈郁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出房间拿药去了。

    出了房间以后,他们两个人才同时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脑袋被抚摸过的触感还停留着,余辜的神色微妙的就像腹泻过多的反应,总之是说不出的古怪,而房间外的陈郁则是惊愕的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手心说不出话,他刚刚是干了什么来着。

    回忆起刚才的触感,陈郁默默的在心底评论了句手感不错,恋恋不舍的想返回去再摸一次。

    可惜他已经没那个胆量再来一次了。

    克制住想要重返回去的冲动,陈郁迈开脚步去找药。

    房间里只剩下余辜,玻璃门没被关紧,留有一丝缝隙,风刮进来的时候吹起一角的窗帘,余辜瞥见了就去把玻璃门给关上。

    玻璃门是透明的,余辜看见天色已经彻底归类于黑夜,漆黑的连月亮的踪影也难以寻到。

    他忽然想到了余渊臻,心烦意乱的把窗帘一扯遮挡住外面的夜色。

    冷汗却冒了出来。

    这么晚了,余渊臻估计已经回家了,也该知道他跑出去的事了。

    他会过来嘛。

    他想到了家里那个低眉顺眼的佣人,慢慢蜷缩起身体。

    陈郁开门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余辜坐抱着枕头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开门的声音惊了一下抬头朝他看来。

    对视几秒。

    陈郁看他脸色苍白,手里捏着药膏往前走一步,“很热嘛?”

    余辜的指尖还是凉的。

    他摇了摇头,听陈郁疑惑的问道:“那你怎么流那么多汗。”

    余辜想,他还想哭呢。

    他随口扯道,“闷的。”

    “衣服扣子系那么高,能不闷的慌。”陈郁坐到他身旁,“解开几个,我帮你上药。”

    余辜心思还在散漫,随意的点了点头解开以后才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手僵硬住了。

    抬眼看陈郁,后者脸色不变,挤了点药膏在手上就要帮他涂抹。

    大概没露出来。

    余辜看陈郁认真仔细的模样,犹疑的想。

    陈郁认真仔细的看着那欲盖弥彰的吻痕要露不露,他手上的药膏涂抹过被狠力摩擦出来的伤痕,清清凉凉有些微微瘙痒,余辜皱眉忍住了,陈郁倾身帮他涂抹后颈那里的时候,停顿住了。

    多么鲜明的吻痕。

    不等余辜想问怎么了,他又若无其事的帮对方继续擦拭下去。

    被子已经拿过来了,陈郁低头把盖子拧上,“你睡床上。”

    “你睡地上?”

    陈郁刚想嗯,发现他连个嗯也难吐露出来,沉默的点了点头。

    “没这道理。”余辜把枕头放回原来位置,发现被他抱皱了,他拍了拍,拍直,“你是主人。”

    陈郁不说话。

    余辜道:“一起睡。”

    陈郁豁然看他还是挤不出半个字。

    余辜眯眼看他这有趣的反应,歪头含笑道:“不乐意?”

    陈郁终于说话了,声音干哑的像是这干燥的天,“没。”

    他差点被他这忽然又高涨起来的情绪给带动的闷出汗,怎么又忽然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起来了呢。

    余辜看陈郁又揉了揉心口的动作,纳闷对方是不是心绞痛,“又不舒服?”

    “没有,很舒服。”

    “……”

    关了灯,躺一张床上。

    触感明显了起来,连那一点微小的肢体间的碰撞也不放过的感知到,陈郁僵硬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在床上翻滚的只有余辜一人不安分的卷着被子。

    陈郁能听见他的呼吸时的声音,他掀被子的声音,他翻身的动静,他……他靠过来的动作。

    陈郁心蹦哒的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所以他才紧紧抿着唇把心的去路给堵住,可他控制不住他急促的呼吸声。

    然后余辜戳了戳他,随即道,“你睡觉原来都跟僵尸一样躺着一动不动?”

    “……不是。”

    余辜嗤笑着重新躺回去,“因为不习惯跟别人睡?”

    “因为不是跟别人睡。”

    陈郁语调平缓,冷静的感受着那颗依然难以平复的心,大脑也发热膨胀着,他把手贴在脑门上发现烫的厉害,就像发烧一样,再摸了摸脸,也烫。

    陈郁困惑的想,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一种发烧的感觉嘛,大脑都生病了。

    他想他不会忘记这种感觉的。

    这种发烧般的喜欢。

    身边一直没传来声音。

    陈郁忍不住侧了下头,关了灯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就想对着那个方向,轻声问道,“睡着了?”

    “还没。”

    “怎么不说话?”

    “我无言以对。”

    “……”

    得,这俩都是实诚人。

    过了会儿,陈郁低声道:“没关系,你看我喜欢你。”

    余辜沉默了下道:“……也不想看。”

    他想了想道,“你就是见过的人太少了,你应该喜欢女生的……”

    陈郁困惑的问道,“可为什么我喜欢你?”

    “也许是因为你有病。”

    陈郁摸了摸脑门,还是烫烫的,他轻声道:“这个病好像治不好。”

    “不好治而已。”

    余辜还真觉得人不可貌相,陈郁平时那么一不善言辞的人,这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简直让他都……话都说不出来,只想放屁。

    他还真懒得理对方了,被子一蒙干脆睡觉。

    陈郁默默的没出声,睁着眼到后半夜,发现余辜睡觉打呼噜。

    他听那呼噜声知道对方睡着以后,小心的一点一点的凑过去,余辜已经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茧幸福的打着呼噜,陈郁抱着那蚕茧听着那呼噜声,终于幸福的闭眼睡觉。

    第二天就被踹下了床。

    余辜的梦永远是噩梦,一成不变,被惊醒以后,一头冷汗,转头又对上一张脸,那一瞬间瞳孔一缩就毫不犹豫的一脚把对方踹下了床。

    陈郁一脸痛苦的爬起来的时候,他才慢慢冷静下来,弄清楚自己的状况,看陈郁好好一张俊秀的脸因为痛而皱的不成样子,少有的愧疚了起来。

    “没事吧?”

    陈郁善解人意的挤出个笑,“没关系,我不疼。”

    “可我看你疼。”

    陈郁敏感的察觉到余辜的情绪低落下来,他故作轻松道:“真不疼,一下就好了,也是我先抱着你睡才……”

    才起了个身差点又半跪下去了。

    这一脚踹的有些厉害,陈郁咬牙爬起来的时候,觉得是时候给自己上药了。

    过了一晚上,余家依然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余辜看着陈郁忍痛咬牙的眉眼,不知不觉内心安宁了下来,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恍惚感,要去搀扶对方的时候,陈郁磕磕绊绊的说没事,躲闪开来。

    会变僵尸的。

    脸红心又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发烧了。

    一个早上宁静的过去,陈郁没有问余辜什么时候走,似是无意道:“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好看。”

    余辜也似是无意道,“妈妈说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天气预报会说星星?

    余辜眉微轻挑,看陈郁半个字都吐出来,唇角不自觉勾起抹笑。

    霎时间,春暖花开。

    余家是在下午来的人。

    当时余辜还在楼上,听见楼下传来动静,轻碎的很,然而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强烈的趋势着他不得不挪动脚步去一探究竟。

    余鸩彬彬有礼的跟陈母打招呼,一派斯文的说明来意,“我是来接我弟弟回去的,昨天晚上打扰了。”

    陈母笑着客套了一番,才道,“他在楼上,我去喊他下来。”

    “不用了。”余鸩轻声回绝道,眼神意味深长的对上余辜的眼神,“我去喊他下来。”

    余辜脸色苍白的站在楼梯口,看余鸩不紧不慢的往他这边走来,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来的人是余鸩,可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恐惧感。

    要被带回去的恐惧感。

    余鸩捏紧了手看余辜忽然转身跑开,那一瞬间他的反应是对方难道就这么不想看到他么?随之而来的就是气恼,暗沉着眼来到楼上,敲了敲房间门,声音低沉道:“余辜。”

    陈郁看了眼跑回来蜷缩起来抱着枕头的余辜,又看了看正被敲着的门,压下内心的疑惑朝余辜走去准备劝说几句,却发现对方的手紧紧的抓着枕头,用力的像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的劝说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同时在心里盘旋着的念头怎么也压不下去,余辜到底是为什么那么抵触回去,还是说……

    他敛下眼想起对方那细碎的吻痕,心乱了一下,还是说受了欺负呢。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余辜的声音已经传来,“开门吧。”

    他选择了逃避又选择了面对。真是一个纠结的人。

    门被打开,余鸩要说的话对着不是余辜的那张脸卡壳,缓缓扯出一个亲切的笑,笑吟吟的道:“阿郁。”

    他特意看了眼里面的余辜,委婉道:“能不能让我跟他谈谈。”

    陈郁那句你会欺负他还没说出来,余辜已经越过他应道:“好啊。”

    余辜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漫不经心的扬眉掀唇,眼含冷意的看着余鸩,一字一句的应道:“好啊。谈谈。”

    余鸩被他这暗含挑衅的态度弄得窝火,还是那么嚣张呵。

    陈郁沉默的退场,离开前深深的望了眼余辜,动了动唇,“有事喊我。”

    门被关上了,寂静的只剩下他们俩。

    余鸩意味不明的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面容,一点一点的记住了,他就不知道对方身上哪点有他可记挂的了,还偏偏总因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而烦躁。

    余鸩就从没那么被人给牵着鼻子走过。

    “真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你。”余辜先打破这沉寂,缓缓道。

    余鸩笑了下,敛下眼盯着余辜赤着的脚,眉微蹙,这地好像有些凉。

    “本家来人了,他有事被耽误住了。”余鸩慢慢走到余辜跟前俯身看他,“是不是很庆幸来的人是我。”

    他的眼神在余辜脖颈间停顿了下,一条红痕在这白皙的肌肤上过于碍眼,他脸色变幻莫测。

    余渊臻难道打他。

    余辜不动声色的往后微仰,避开喷洒在脸颊上炽热的呼吸,艳丽而精致的眉眼轻挑出一种倨傲,“滚开。”

    “……”

    傲慢呐傲慢。

    他真想折碎余辜这傲慢,他也要如愿打破对方的骄傲。

    余鸩眼神怜悯的看他,“真可怜。”

    余辜冷冷的看着他。

    “你也就只剩下这点虚张声势,还不知死活的往外跑。”余鸩好整以暇的看他,“你说要是没有了余家庇佑你,你会怎么样呢?”

    “没有余家你该怎么在社会上立足?你什么也不会干,连学历也没有,你连英文字母都背不全,谁会要你工作去帮倒忙?而且就算先不说这个,”余鸩看着他声音轻柔而不自知的残忍,“余辜,你自己也应该清楚你究竟在外面惹过多少人,如果没有余家你说你会被怎么样?”

    他一针见血。

    “余辜,你已经被养废了啊。”

    余渊臻终于如愿以偿的达到了目的。

    一点一点的,把事实摊开在眼前给他看,一点一点的把余辜的自尊心给撕碎,把对方高高在上的样子给撕碎,把对方的骄傲给打破,把……

    余鸩却发现他一点也不觉得快意,而是空洞洞的茫然,他在做什么呢?他其实只用把余辜给带回去,可是他在做什么呢?

    他的脸色真是意外的苍白啊,眼神也是麻木不堪,似乎还有什么在闪动。

    ……那是什么呢。

    他看着对方依然硬生生的扯出一抹趾高气昂的笑,仰着头道:“那又怎么样。”

    可那又怎么样。

    他盯着对方的支离破碎不说话,他可以说出更难听的话,可以说他现在跟陈郁搅和在一起,说他只剩下……

    真奇怪,明明说的人是余辜,可是他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余鸩觉得他很难受,很难受。难受的居然后悔了,这不像他,这太不对劲了,他不自觉躲开余辜的眼神,称得上是落荒而逃步履匆匆的不如来时优雅的走了。

    陈郁听见门被打开,而余鸩飞快的走了,他愣了下想到了余辜,赶紧过去,看对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死灰,他试探的喊了声,没有回应。

    他走过去看着对方的嘴唇微动,“我会背英文字母……”

    他有些糊涂的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余辜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对劲。

    余辜终于理会他了,那是以一种陌生的眼光来打量对方。

    温和有礼的陈郁。

    教养良好的陈郁。

    富有学识的陈郁。

    干干净净不染任何污泥的陈郁。

    他嫉妒这样的陈郁。从一开始。

    “原本我也可以很好的。”他茫然呓语不自觉的反复强调,“……跟你现在一样好。”

    陈郁应了句,“可是你现在也很好啊。”

    这是一句多么真心实意的话。

    他不懂余辜脸色在那瞬间为什么变得更加难看,推开了他就往外跑,他懵了一下才追过去,然而早就没了影子。

    他跑下楼,发现客厅桌上的钥匙不见了,内心掠过一丝阴影。

    余鸩心乱如麻的踩着油门,不住回想刚刚的每一幕画面。

    他思绪混乱,有些不愉的痛苦。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什么才是根源?

    他的车速不知不觉放慢了下来,连别的车辆超过他他也没在意。

    然后那辆车转了个方向朝他撞过来。

    余鸩被这猝不及防的给弄的只来得及掉调头躲开一点。

    血从余鸩眼前滴落了下来,模糊了他眼前的视线,头上的伤口一阵一阵的痛,他撑起口气看向罪魁祸首。

    是余辜。

    余辜笑的又骄傲又好看又可悲。

    死死盯着余鸩,一字一句一如之前。

    “不好意思,车滑了。”

    “……”

    余鸩的眼里只有那摇曳着的张扬狂肆。

    ……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