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总裁爹地,妈咪9块9!暖婚33天

一秒记住【千千小说网 www.77xsw.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兔子的后腿比较长,爬坡快,但是下坡容易摔跟头,所以我们要把它赶过去……仙人掌!你到坡下面去!我们两面夹击!”

    余泽拉着阿亚的手,指挥仙人掌道。

    说来也怪,仙人掌这蠢猫消失了几天,余泽以为它早跟着鹰的直升机跑了,却没想到昨天晚上,这猫一身脏兮兮的出现在房间门口,丑得余泽都快不认识它了。

    余泽对着它愣了一下,本来想酝酿酝酿,给它一个来自主人的重逢拥抱。

    却没想到这猫见门打开,直接蹿进屋来跳上赵修平的腿,喵喵叫着跟他讨食吃,把自己主人忽视得一干二净,差点儿没把余泽气死。

    这猫可能真的是道德品质有问题。

    余泽心中这样下了定论:不单拜高踩低,而且薄情寡义,简直就是猫中败类!

    败类听见余泽这么指挥自己,却只是在草地上团得更紧了一点,将毛茸茸的大肚皮翻出来继续晒太阳,爪子搭在脑门上,下巴颏也翻出来,完完全全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小猫过去了吗?”阿亚抬头问余泽。

    余泽:“……没有,小猫吃太多撑死了,哥哥一个人去给你抓兔子。”

    说着,余泽挽起袖子来,蹲在地上,低伏下身子,缓缓地、缓缓地靠近那只在草丛里咔嚓咔嚓啃东西的野兔,完全没察觉到有个来自高处的目光,正注视着他滑稽的模样。

    余泽小时候性格孤僻受人排挤,没有过这种和小伙伴玩耍的经验。

    像这种抓兔子的知识,只是听见别人聊天的时候顺耳记下来的,没有实践过。

    这还是人生第一次。

    他是想对阿亚好的,不但是因为可怜他身有残疾,更是因为余泽心存愧疚。

    他这几天一直在想,如果当时赵修平要打那个男人的时候,自己没有插那句嘴,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赵修平枪法好,只要他提前一点点,阿亚的姐姐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每进行一次这样的假设,余泽都会多痛苦一次,梦里的恐惧也会更加真实。

    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种事耿耿于怀这么久,毕竟事实已经无从改变,他也无能为力。

    一直这么想,可能还是因为觉得阿亚和小时候的自己有点像吧……

    余泽猛地向前一扑!

    果不其然,野兔早他一步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动,撒丫子就跑,蹬了余泽一脸土,但是他来不及擦,就连滚带爬地往山坡下面跑去。

    野兔因为他的追逐,显然加快了速度,跑的时候果然因为上肢短下肢长,一不留神滚成了一个球,咕噜咕噜往下滚去。

    然而余泽也没好到哪儿去。

    过去的二十年,他把太多时间都耗费在与自己的大脑抗争上了,在体育运动上俨然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

    跑的时候他脚下打滑,咣唧一声摔倒,接着就跟那只兔子一条道滚了。

    最后到山坡尽头停下,一人一兔二脸懵逼,最后还是余泽反应稍微快一点,恬不知耻地一把抓住兔子耳朵:

    “我抓到啦!”

    阿亚一脸兴奋,迫不及待地往声音来的方向跑过来。

    仙人掌眼皮耷拉着,尾巴要死不活地拍打了一下草丛:蠢啊,真是蠢啊,真是太蠢了!

    阿亚坐在地上,余泽小心翼翼地将兔子放在他腿上。

    这兔子颜色比较少见,是白加灰色,前半截身体白,后半截是灰色,身体壮硕,肥得跟仙人掌似的。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跑不快,所以最后才悲惨得落到了余泽这种人的手里。

    阿亚的小胖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兔子的皮毛,脸上乐开了花,问余泽:“兔子是什么颜色的?”

    余泽一下子傻了,他要怎么向一个失明小孩儿解释兔子的颜色?

    想了半天,他只能试探问了一句:“你姐姐是怎么说的?”

    阿亚:“姐姐说,绿色是草的颜色。”

    说着,小男孩儿摸索着从地上抓起一把草,揉碎了,捧给余泽闻了闻。

    再常见不过的草坪修剪过的味道。草汁的味道。

    然而那味道一冲进余泽的鼻子,就激得他鼻腔发酸,让他想起自己曾被记忆折磨的痛苦。

    那时候他崩溃地用脑袋撞墙,问韩水:“遗忘是什么感觉?”

    韩水当时没有回答。

    他无法向余泽解释遗忘,因为余泽本身不懂什么叫记得。

    他那时候不懂相机存在的意义,不懂人们为什么要记日记,不懂老友重逢的喜悦,不懂宽容也不懂释怀。

    他人生中经历的所有东西,蝇营狗苟,都杂乱无章地堆在他的心里,忘不掉,于是也就没有记得住。

    而后来从韩水那里接受手术,忘记一些不太好的记忆,已经是之后很多年的事了。

    不过余泽也知道,强迫失忆和自然遗忘也是两码事,他还是一个不正常的人。

    可惜他能记得住这么多东西,却还是不会回答阿亚的问题,余泽摸了摸小男孩儿的头:

    “等哥哥弄明白就告诉你。”

    阿亚抱着兔子和他一起站起身,边走边说:“那我能养它吗?”

    余泽:“当然可以,让我想想……”

    翻过刚刚那个山坡,余泽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暴露在了攻击范围之内。

    尖锐的目光刺在背上。

    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才发现村落中央的瞭望塔上,有个人正用弓箭对准自己。

    是赵修平,他的弓箭做好了。

    余泽松了一口气,之后给阿亚找了放兔子的空屋子,又喂了那可怜的兔子几片菜叶,完事儿以后爬上那座高塔。

    瞭望塔是原木搭的,大约四层楼高,用来观察周围情况。

    因为森林里危机四伏,晚上总有青壮年男子在这里警戒。

    赵修平将弓箭扔给他:“试一下。”

    余泽一脸茫然:“这是给我做的?”

    他还以为是因为赵修平的枪没子弹了,做给自己的武器。

    赵修平不耐烦地抱臂站在一旁:“好好学,不要总给我拖后腿。”

    余泽:“……”

    他本来还有点感激涕零的意思,可这人这嘴怎么就这么让人感激不起来呢?

    没法子,他凭印象比划试了一下弓箭,赵修平纠正了他的几个错误。

    只是这人力道太大,随便一下都打得余泽快要骨折似的,手下毫不留情。

    然而余泽只是敢怒不敢言,谁要自己净给人拖后腿呢?

    过了两个小时,赵修平终于让他休息了一下。

    余泽胳膊酸痛得不行,刚刚又爬上爬下得捡箭,整个人完全累瘫了,有气无力地靠在高台顶层的一角。

    赵修平看起来倒依然精力充沛。

    他平时话少,也很少显露出疲惫的模样,永远一副懒得理人的德行,偶尔说句话也非要把人气死才肯罢休。

    而且他几乎什么事都不对余泽说,像他们已经在这个村子里住了好几天了,赵修平却一点儿走的意思都没有。

    余泽看着他低头对弓箭进行细节上的纠偏,看起来完全不知疲倦。

    “哎我说老大,我们到底要在这儿住多长时间啊?”

    赵修平没理他。

    余泽继续道:“之前你和我说过什么wata?是这个音吧?那是什么东西?”

    赵修平突然抬头,好像听到了什么,眉头皱起来,厉声道:“闭嘴!”

    余泽还以为他是心烦了,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记忆力太好心烦了?我跟你说,我之前的朋友也总因为我记忆力太好有压力,他们怕我翻旧账……”

    弓箭对准他,赵修平微微低着头,眼睛抬起来,眼神分外地凶恶:“有压力吗?”

    被他打磨光滑的箭头闪着寒光,凭他的力气,只要一松手,完全可以把自己脑门射个对穿,余泽一下子腿都软了。

    这时候旁边的梯子上忽然冒出个脑袋,是这里的族长,那个年长的女人。

    她看见高台上两人对峙的场面明显也是一愣,余泽见状连忙爬起来打圆场:

    “我们开玩笑呢,您有事?”

    族长显然没见识过这种玩笑,干巴巴笑了一下:“我有事想和你说。”

    余泽:“您说吧,我听着。”

    但是这位族长却没有开口,她余光掠过赵修平不动声色地面孔,坚定地对余泽说:“你下来我和你说。”

    这就是要避开赵修平的意思了。

    这几天余泽在村子里混得还不错,带着阿亚玩儿,还帮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干活。

    他性格好,年轻,长得又不错,笑起来脸上俩梨涡,特别有亲和力,颇受大家的青睐,几乎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家人,什么事都和他说。

    但是赵修平看上去神情冷漠,不言不语,加上他们刚来那天他强悍的表现,总给这里的村民一种威胁感,没有人对他表现出善意,只是敬而远之。

    余泽愣了一下,对赵修平打了个招呼:“那头儿没事儿我先下去了,顺带去看看兔子。”

    赵修平低头打磨箭头,嗯了一声。

    下了高塔,那族长的态度表情马上就变了。

    她笑着帮余泽拍了拍衣服后背上蹭的土,两人一起赶着两头羊到村子外围去吃草,她对他说:

    “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

    余泽:“没啊,我没什么需要的。你们要去外面吗?”

    他还以为村里有人要去森林外面采购东西。

    族长愣了一下,含混地说:“有人要去,嗯,换点儿东西,你想去吗?”

    余泽摇头:“哎,不行,我还要跟着我们头儿有事儿要做。”

    可惜他还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听见他的话,族长欲言又止,最终说:

    “他……你要是不想跟着那个人,我们可以把你保下来。”

    村里青壮年劳力那么多,赵修平就算是再厉害,也打不过这么多人。

    余泽哈哈大笑:“没有的事,您想多了。”

    他转头看见阿亚正在一旁的小溪流边玩水,立刻说:“我去看看他。”

    族长点头。

    余泽转身向小溪边,边跑边回忆刚刚族长那个转瞬即逝的表情。

    他的记忆从不出错,刚刚她确实是隐瞒了什么。

    村里的人要去哪儿交换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