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召唤彩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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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继续吧”皇后看了最精彩的，已经乏了。
可惜下面还有那么多节目，她只能打起精神看。
唐木阳和唐初靖运气说不出的好，也不知道是皇后故意不想让绣球落在两人手里，还是真的是巧合，轮流好几圈之后，人也表演了不少，两人还是在原地坐着。
“看来今个是能躲过一劫了”唐初靖手捏帕子，小声跟唐木阳说着，心境变了，她说话的语调也轻快了许多。
唐木阳望着正在翩然起舞的闺秀，不置可否，凭着感觉，她觉得那些人不可能这么轻易收手。
舞蹈表演完了，两人重新打起精神，这次运气不怎么好，那个绣球不偏不倚落在她怀里。
“这怎么办啊”唐初靖浑身僵硬，没了主心骨一般。
“既来之则安之”唐木阳收到绣球后，面不改色。
“原来是唐姑娘”皇后看着她起身，仿佛刚看清楚来人是谁，慵懒而又不热络的打着招呼。
唐木阳拉着唐初靖，“唐木阳才艺平平，难等大雅之堂，可惜我这妹妹得被我拖累，娘娘您一会可不许笑阳儿”
苏子娇冷哼一声。
“你惯会谦虚，当初你和秦监正那场博弈可是在钦天监流传已久，那些刚进钦天监的小徒弟，谁谈起你不是一副崇拜模样？”
皇后话里看似寻常，其实却把她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里，这场比试如果输了，怕是难看的很。
“还都在这呢？”就在皇后想着催促她们快些开始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
皇后一惊，急忙起身迎接来人。
唐木阳扭过头，目之所及，是一身便装的皇帝，在他身后程徽大摇大摆进来了。
“陛下您今个不是去看水渠吗？”
去年天下大旱，户部那边说是要新修水道，皇帝跟着户部的一些官员去看水道了，没想到回宫前还来这转了一趟。
唐木阳发现有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不用抬头也知道这目光的主人是谁。
唐木阳的心微微有些动荡，她听周墩说过，程徽和定北侯不合，两人矛盾已久，谁会想到有一天程徽会跨到苏家的地盘？
“只是路过，想着皇后还在这，也就进来了，你们继续到哪了？来，继续，朕不请自来，凑个热闹。”
皇帝今天心情不错，说话笑意满满。
“陛下您来的正巧，下一个表演的正好是唐三姑娘呢”皇后收起了先前对唐木阳不冷不热的态度，态度热络。
“唐三姑娘？那可真是凑巧了”皇帝看了看唐木阳，又看了看盯在她身上的爱将，大手一挥，“来，开始表演吧，也让朕看看，唐三姑娘还有什么神通”
唐木阳……
唐木阳抬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约觉得程徽嘴角挂着笑意。
她一直吊着的心，突然也就放下了。
她能放下，唐初靖可放不下，她本来面对这么多人就怕的很，如今皇帝又来了，天子啊，她这是第一次瞻仰天子的真容，哪里能不害怕？
这不，还没开始，全身就已经颤栗不止了。
唐木阳捏捏她的手心，给她力量。
唐初靖走到台子前，虽然发抖，却也没那么惧怕了。
这时候女官举着托盘上来了，托盘上面是两个铜球，铜球下面坠着两个人的荷包，皇后拧开铜球，看了看上面的字后，朗声道，“唐木阳是弹琴，唐初靖是作画”
皇后此言如同一道惊雷，猛地劈在两人脑袋上。
唐木阳分明是下棋，唐初靖是作画，怎么现在变成了她是弹琴？
想起最开始的时候，六妹妹伏在她肩膀上小声问着她最怕的是什么才艺，唐木阳顿时明了，原来，这是跳到陷阱里了。
为了让皇帝看的明白，原先放在桌子上的宣纸已经被人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似是屏风，又不像是屏风的东西，一大段杏黄色的布匹镶嵌其中。
女官解释道，“为了让大家看的清楚，就劳烦唐家姑娘在锦缎上作画了”
锦缎上作画，如果换成是唐木阳的话，难度尚可，可是换成是她……
唐木阳压下心底的怒气，原本的比试项目被人修改，就连画画的难度都多了两个等级，如果在这里面没苏子娇的手笔，她绝对是不相信的！
让她丢人在这个场合，真是大手笔，可惜，唐初靖的名声要被她带累了。
“你就凭着你先前练过的画，剩下的交给我”唐木阳似乎是在安慰着她。
“好”唐初靖哆嗦的拿起画笔。
不少人看到她面如土色和手颤抖的样子，已经开始低声窃笑了，果然，听到笑声，她浑身一僵，豆大的黑点已经落到那屏风上，迅速蔓延开来。
唐木阳朝她点点头。
坐下身子开始抚琴。
程徽远远的望着唐木阳，两个人已经有几日没见了，原本他是不打算过来的，可是听陛下说，回宫也无趣，不如来这看看，想到手下亲信曾说，今日她会在这，他这才过来。
唐木阳作画水平不错，听说当时做的一副国色天香的牡丹图，都能以假乱真，可是今天她时运不济，却选择了琴。
不，她本来也可以选择作画的，只是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别人，如果她真的是作画，让她那个妹妹来弹琴，肯定是能达到令人惊艳的地步，可是，想必之下，技艺平平的唐初靖，必然当了她的垫脚石。
唐木阳看似清冷，没感情，可是程徽知道，她心底一直有一处是温暖的。
唐木阳弹琴音调平平，不惊艳，调子平平，就连皇帝一直饶有兴致的脸上挂着的兴致勃勃的笑容，都在那平淡的调子中放缓了下来。
众人脸上都带着尴尬。
唐木阳时不时扭头看着唐初靖画的如何，大体轮廓已经出来了。
正想着再换一首来拖延时间的时候，手下的琴弦，突然断了一根……
指尖痛感传来，琴弦嗡的一声断了，发出绷的一声响动，唐木阳闭了闭眼，看来不止是在她比试的种类上动了手脚，竟然连琴弦都动了手脚！
要是寻常姑娘怕是对着这么些人，加上琴弦又断了，肯定是痛哭流涕，可是唐木阳没有，琴弦断了，她似乎是没听到，又继续抚琴，皇帝眼底的赞赏之色越来越浓重。
像是抚琴抚的好的他在宫里没见过一千起码也有八百，但是像唐姑娘临危不惧，乱中越发的镇定的姑娘，这不多见了。
第一根琴弦断了，唐木阳镇定自若，第二根在第一根阵亡后没能坚持多久也跟着断了。
唐木阳深吸口气压下心底排山倒海的怒意，继续弹奏着，可惜两根琴弦已经断了，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周围已经开始传出嬉笑声了。
唐初靖手一哆嗦，那偌大的花朵只画出个大体轮廓，画笔就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唐木阳的琴弦断了，她的画笔掉在地上，一系列的打击已经让她再无法重新拿着笔了。
苏子娇嘴角挂着凉薄的笑容，唐木阳稳了稳心神，今天如果只是她在，没程徽，没唐初靖的话，多丢人她都无所谓，因为真的在乎你的人，不会在意你是不是丢人，是不是满身荣耀。
可是现在不行了，如果她停下，程徽的名声毁了，她都能想到五皇子和苏子娇那些人明天会散布多么难听的话来中伤他们，程徽是那么爱惜脸面的一个人啊。
不仅是程徽，唐初靖这次受她拖累，想必名声也要坏了，就算顶着一个嫡女的名声那又如何，无才无德，还在皇上和皇后面前丢了人，这样的媳妇，哪个家族能容忍的了？
想到这，她眸子闪过坚定的光，手按在那仅剩的几根琴弦上，嗡嗡之声袭入众人耳膜。
“是弹不下去了吧？”
“也是，这么难听，陛下和皇后还在这，有点羞耻心的肯定是弹不下去了”
“我要是这姐妹俩，回府后直接关上门在家里呆个三五年，太丢人了……”
奚落声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
皇后递给身边的女官一个眼神，那女官顿时了然点头，轻移莲步，准备去收场，可是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有了动作！甩一下宽大的袖子，芊芊素手按在琴弦上。
脸上不复先前散漫神色，开始变得凝重，她拨动琴弦，只一声，众人就觉得心头激荡，好像是平静的湖泊突然被海啸惊醒，翻滚着，咆哮着研磨了先前的平静。
音浪一阵阵排山倒海袭来，众人发现，她竟然在弹奏着他们从来没听到过的曲目！
嗡嗡嗡，琴弦每震动一次，他们的心也跟着强烈的震动一次！
下面的交头接耳全部不复存在，众人目带迷茫的看着她，聆听着这种声音。
程徽心头一动，这首曲子他曾经听到过，在那个遮天蔽日的黑夜，他和亲信众人苦苦追寻她的踪迹，最后在密林深处听到婉转的笛声袭来，就是如今她弹奏的这曲，只不过，这会听到耳朵里的震撼，远远没有当日的激荡。
程徽眉心一皱，当时那满目支离破碎的尸体，还有野兽的踪迹，看来都和那诡异的笛声有关，看来，那日的那只吊睛白虎，果然是她召唤出来的！
如今，她又想要做什么？
程徽也是在此时才发现，不论她想做什么，自己永远都不会去阻拦她的。
渐渐的，鸟雀声袭来，好多好多颜色鲜艳的彩雀不知从哪里飞来，遮天蔽日的袭到这个花厅。
“快点，保护陛下！”皇后忍不住心中不适，急忙扑在皇帝身上，皇帝抬头看着盘旋在头顶和屋内的彩雀，目露欣喜，扶起来皇后，宽慰的拍拍她的肩膀，“皇后，你太紧张了”
其实紧张的又岂止是皇后？怕是此刻屋子内所有的人，全都被眼前震撼的景象愣住了吧？
不确定这些彩雀的意图前，谁都不敢出口大气。
唐木阳的曲子越来越轻快，这是程徽不曾听到过的，她的曲子轻快了，众人只觉得压在心头的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消失了，女眷捂着胸前的衣物松了口气。
那些青年才俊则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人群中的五皇子，目光阴沉的望着旁若无人的唐木阳，看着她认真的沉浸在自个的世界里，又看着那些彩雀停在她的案子旁，肩膀上，无比依赖的模样。
“唐木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五皇子自言自语的喝下杯中的清酒，转身离去。
花厅内，那菜雀像是有意识一般，在弹奏声中挥舞着翅膀，叽叽喳喳的飞向原先唐初靖画画的那个屏风。
“怎么可能！”四娘没忍住，腾的站直了身子，原先只勾勒出纹络的那朵庸俗的花朵，此时竟然被那些鸟雀给填满了！那些彩雀颜色鲜艳一层一层的扑上去，远远望去，竟然像是被颜色最艳丽的颜料给泼洒过一般！
不止如此，竟然还有些蝴蝶落在花朵花蕊之处，翩翩飞舞在整个花厅！
图案之美丽，颜色之鲜艳，心头之振动，她揉了一遍又一遍的眼睛，那图案还在原处，根本不是她眼睛出了毛病！
她坐回凳子上，心想，今晚她弄来这一出，怕是这些人这辈子都不敢忘了。
“啪”茶杯摔落在地的声音惊醒了唐木阳，她停下波动，两只手放在琴弦上，努力的平复着胸口排山倒海的气血翻腾。
周围一片寂静，只琴弦嗡嗡的声音响在耳畔，琴声一停，那原先飞舞的彩雀和蝴蝶，顿时停下了原先动作有序的节奏，呼啦呼啦的挥舞着翅膀，争先恐后的向天际飞去！
那一天那一幕，深深的刻在众人心头，无论后来发生过多么惨烈的事，多么动荡的人生，再没人能从他们心头抹去……
“好，好”皇帝眼底是真心实意的赞许，皇帝称赞了，谁能不跟着夸赞？底下如梦初醒的人纷纷醒来，拍手称好。
皇后给身边的苏夫人一个眼神，可以看出，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
“皇上廖赞了”唐木阳回过神来拉着唐初靖一起福下身子谢恩，唐初靖不敢看龙颜，此时此刻的她因为激动全身颤抖，本来以为已经名声扫地，谁知会翻了全盘，而且还能得到皇上的赞赏，要是放到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
“唐木阳，你这琴技也是你外祖父教你的？”
唐木阳有些羞涩，“听祖母先前说，祖父弹琴的时候可以唤出五色彩凤，唐木阳只学了皮毛，只能召唤出这些小生灵罢了。
说来也巧，本来唐木阳先前抽到的是下棋，没想到冥冥中竟然换成了弹琴，看来是老天特意要唐木阳在陛下面前献丑的”
谈起原来的赵神算，皇帝眸子闪过一抹追忆，当年赵神算的风采……
不过，他是有福气的，前有赵神算支持，现如今又有小神算，只不过，想到那个神出鬼没的小神算，皇帝觉得自己现在又有点淡淡的忧桑。
不过唐木阳方才的话他是听出来了，看来，是有人在这里面动了手脚。
皇后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拳头，发现皇上不吭声的时候，怕追究起来，急忙打断道，“估计是下面的人兵荒马乱弄错了，既然这会表演完了，咱们开始评选吧”
皇后说罢，众人表现有些微妙，那铜球每人一个，下面还用荷包坠着每个人的名字，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就能错了。
可惜，这里面的门道众人清楚，却不能点破，皇帝尽收众人神色，表情微冷，“就由皇后吧”
苏夫人递给身边的丫头一个眼神，丫头纷纷端着那铜球出去，挂在外面花墙上，每个铜球下都有一个琉璃盘子，那些贵公子们只要凭着感觉把花扔给最满意的闺秀下面就好。
丫头们摘下的是最新鲜的含苞欲放的花朵，端着盘子走到众人面前，花很快就被分配完了，周墩忍着笑望着那丫头从将军身边一点停顿都没有的走过去，使劲憋着嘴角的笑。
将军方才是带犹豫的啊，他明明是想要拿那花的，可是那丫头也不知道是惧怕将军，还是猜想将军不屑参加这种活动，所以压根就没在他们身边停留，直接闪了过去。
还好他眼疾手快，从筐子里拿出了一朵。
众人都拿了花，开始往心仪的姑娘箩筐前投花儿来，其实虽然说的是凭着自个的喜好来投花，其中却也有好多门门道道，哪家同哪家交好，哪家又和哪家有联姻关系，或者是分属哪个派系，每扔一多花都得仔细掂量掂量的。
有的琉璃盘中很快就堆满了，有的则是零星只有几朵，但是不管刚才的才艺程度如何，没有人名下的盘子是空的。
唐初靖看自个名下的盘子里花朵不少，暗暗的松了口气，她还真害怕自个方才丢人，这会没人给她投花呢。
青年才俊投完了花，丫头们又把箩筐送到台上，皇后笑眯眯的朝皇帝道，“今个咱们也凑个热闹？”
皇帝拿了朵花，“皇后邀请，朕荣幸之至”
苏夫人和丁夫人各自把花送给了对方的女儿，看帝后携手而来，众人无不微微垂下身子。
“方才月华公主那画让人大开眼界，我这朵就给了月华吧”皇后一项喜欢月华公主，把花给了她，这也是众人意料之中的。
丫头们早就把花给数清了，苏夫人看着自个女儿名下的花朵最多，嘴角终于露出笑容。
唐木阳那丫头虽然看起来厉害，可是，到底比不过自个的闺女。
苏子娇得到的花最多，满满的都要溢出来的样子，丫头再下面多添了一比，数字变成了五十三，紧咬着苏子娇的是唐木阳，其次是宋芷嫣，这三人的分数都是紧紧咬着的，宋芷嫣是四十八，唐木阳则是五十一。
苏子荷苏子秋刘夜蓉唐初靖和段四娘，都是在三十左右，这已经算的是高分了。
众人紧紧盯着皇上在那几人前面徘徊。
苏子娇气定神游，今个自己是肯定赢定了。
皇上向来器重父亲，这一朵花，肯定也是自己的。
谁知皇帝的下一步动作却让众人完全愣在了原地，原来陛下徘徊了两三次之后，竟然把手里的花朵扔到了唐木阳的盘子里。
苏子娇表情僵了，皇后表情僵了，在这的所有人，表情都僵硬起来。
“真是恭喜唐姑娘了”宋夫人率先开口，“这百花宴开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两个姑娘分数咬的这么紧，唐家姑娘今个的表演，确实是让我们大开了眼界”
苏子娇和皇后的表情就没那么自然了，就算是得了第一又如何？她苏子娇次次独占鳌头，这第一也没什么意思，最关键的是这花朵是谁给的，这才最关键！
如果这次她是第二，可皇上把那朵花给了她，她也甘之如饴！那是皇上对自个的肯定啊！可是，谁知道……
“朱寺卿，您这还没选呢？哎，怎么把您给落了呢，快，快去”宋夫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故意提醒众人朱纬还没投花。
苏子娇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神，猛地亮了起来，她目露柔光的望着他，眼底有着祈求。
唐木阳冷眼望着两人，一言不发。
朱纬尴尬起身，举着花走了过来，众人都以为这朵花是苏子娇公主的了，因为两个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谁都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好。
可是，朱纬做出跟皇上一样的动作，他，他竟然把花给扔到了唐木阳的琉璃盘中！
气氛简直冷到极点了！
“唐姑娘都五十三朵花了，跟苏姑娘一样多，并占鳌头，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宋夫人在旁边笑眯眯解说。
苏子娇直直的瞪着唐木阳，似乎要在她脸上瞪出一个洞来！
还没人能和她一样拿第一，更没有人，能在她面前吸引了朱纬的目光！
唐木阳！你好的很啊！
众人交头接耳不停低喃讨论的时候，程徽的目光注意到了唐木阳身上，她同往日一样，穿的还是那般素净，他的视力好，远远的看到她小巧白嫩的耳朵，以及，顺着那嘴角的弧度下，衣领外露出的一小片细瓷般的肌肤。
乌发似墨，眉梢微微挑起，这样的她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程徽手里捏着的花都要变形了。
而唐木阳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澄澈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投到了他的身上，平静姣好的脸上隐约露出点笑意，目光也顺着他的脸颊，移到他背在身后的胳膊上。
好像早已经看透了他的挣扎，脸上带着的是气定神闲的胜利。
程徽移开了脸，但很快，他的脑袋又移了回去。
那厢人还在不停的恭维两个拔得头筹的人，程徽攥了攥拳头，还是没忍住，大步往前走来。
众人不解他此时的行径是为了什么。
唐木阳却像是早已经动知了他的想法，笑的眼睛都要弯了起来。
“爱卿，你这是……”皇帝有些不解的看着自个的朝廷重臣一步步走来，遂诧异开口。
直到程徽神色带着些扭捏，从身后掏出那朵快要被他蹂躏的看不出本来形状的花后，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
程徽直到知道心思被人窥探出来，也不继续捏捏，大掌微微用力，那朵花就被他送到了唐木阳的琉璃盘下。
阳光下的唐木阳身上像是被笼罩了层轻薄透明的光，那个花朵几乎可以称是被扔进去的。
可是，这又如何？最关键的，是那个人，是他在大庭广众下对自己心意的表白。
程徽看到她的笑微微有些眩晕，把花扔到她盘子里后，不顾众人抽气声，重新站到原地。
苏子娇的目光此时已经要吃人了。
皇帝破天荒的看到程徽的行为后，爆笑出声，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面对皇后，“皇后，你看，这结果……”
“将军往常不是不在意这些附庸风雅的活动，怎么今个……”皇后脸上的表情无比的尴尬，这怎么可能呢？活阎王竟然会把花在这样的场合给了唐木阳！
“这些暂时就别管了，今个的结果，算是已经出来了吧？”
皇帝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的在提醒皇后。
“是，是已经出来了”皇后经历过的风雨多了，皇帝又是她的枕边人，这么多人，皇帝的每个喜怒哀乐，她都能拿捏的清，此时，她应该做什么，想要做什么，都得仔细的斟酌一下了。
“唐姑娘今个是五十四朵花，花的朵数最多了，夺魁的也就是唐府的三小姐”皇后强撑着笑意说完了这些话。
苏夫人抬头看到的只是女儿的侧脸，明明是一张如玉的天真无邪的脸，却突然布满了狰狞，知道她此刻是不快，却也没法子，只能闪身挡在她身前，又捏了捏她的腰。
“谢娘娘”唐木阳一点没犹豫的谢恩，苏子娇则是转变了另一番面容，真挚的上前拉着她的手道，“真是恭喜妹妹了，今日过后，妹妹才气肯定遍及京城了”
唐木阳恰如其分的露出小鹿一样可怜兮兮的眼神，“姐姐廖赞了，如果不是这次下人们不小心弄错了铜球，阳儿也没这种本事……”
又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捅了苏子娇一刀。
苏子娇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皇帝看完了热闹，心满意足的被匆匆赶回府里的定北侯给迎到前厅去了，程徽亦步亦趋，只是在路过唐木阳的时候，脚步有些停顿。
唐木阳看他有话对自己说，毫不迟疑的走到他身边，程徽的身子高大威武，唐木阳的个头只到他的胸腔，两个人站到一起，程徽的影子完全将唐木阳笼罩在狭小的范围内。
随即，程徽弯下身子，轻轻说了一句，“一切小心”
唐木阳没来的及再说些什么，回过神后，眼前就只剩一个黑影了。
正主走了，一些一直拘谨着的众人才重新变回原来的神色，笑笑闹闹。
“唐小姐，我们家小姐说是有事找您，请您去湖边凉亭一叙呢”程徽刚走就有人来邀请唐木阳了。
唐木阳故作不解，疑惑的皱着眉头，“你家小姐是……”
丫头脸色有些僵，“我家小姐是苏家的四姑娘，苏子荷，小姐您方才是见过的”
唐木阳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嗯了一声。
绮玉扶着她准备跟人去找苏子荷，抬头碰上一个不怎么陌生的人，宋芷嫣，只是，与最开始时候的意气风发不同，宋芷嫣此时的表情很僵硬。
唐木阳笑笑，也没立刻回应小丫头，而是朝着宋芷嫣走去，宋芷嫣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压根没意识到她对面走来一人，唐木阳走的又快，两个人几乎是毫无悬念的撞在了一起，她一声惊呼，整个身子朝着身后倒去。
唐木阳不偏不倚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郡主没事吧？”她像是个无辜的人一样，眨巴眨巴眼睛，口气担忧的望着扭了脚的宋芷嫣。
宋芷嫣方才被人一撞，脚下一滑，这会竟然把脚给扭了，等发现是唐木阳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心高气傲的宋芷嫣觉得是唐木阳抢了自个的风头，如今说话更没好听的了。
“你没长眼啊”宋芷嫣蹲下身子揉着脚腕。
唐木阳的口气似乎是比她还要委屈，“郡主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说这是唐木阳的错吗？”
宋芷嫣简直要被气炸了，“不是你的错，难不成还会是我的错？我自个撞我自个，又把我自个的脚腕给伤了！”
“可是那也怪不到阳儿身上，方才如果不是我及时抓住了郡主，想必现在事情更加严重，我知道今个宋芷嫣姐姐表演的不尽人意。
不如月华公主好，可是，这份气您出就出，哪怕是对着花儿草儿不会说话的生物都好，它们不疼不痒，但您为什么要冲着我出呢？”
唐木阳委委屈屈的话说罢，已经有爱八卦的群众偷偷打量这了。
宋芷嫣被人拆穿了心事，简直怒到极点，挥舞着手臂就要再去她脸上扇一巴掌！
“来，继续吧”皇后看了最精彩的，已经乏了。
可惜下面还有那么多节目，她只能打起精神看。
唐木阳和唐初靖运气说不出的好，也不知道是皇后故意不想让绣球落在两人手里，还是真的是巧合，轮流好几圈之后，人也表演了不少，两人还是在原地坐着。
“看来今个是能躲过一劫了”唐初靖手捏帕子，小声跟唐木阳说着，心境变了，她说话的语调也轻快了许多。
唐木阳望着正在翩然起舞的闺秀，不置可否，凭着感觉，她觉得那些人不可能这么轻易收手。
舞蹈表演完了，两人重新打起精神，这次运气不怎么好，那个绣球不偏不倚落在她怀里。
“这怎么办啊”唐初靖浑身僵硬，没了主心骨一般。
“既来之则安之”唐木阳收到绣球后，面不改色。
“原来是唐姑娘”皇后看着她起身，仿佛刚看清楚来人是谁，慵懒而又不热络的打着招呼。
唐木阳拉着唐初靖，“唐木阳才艺平平，难等大雅之堂，可惜我这妹妹得被我拖累，娘娘您一会可不许笑阳儿”
苏子娇冷哼一声。
“你惯会谦虚，当初你和秦监正那场博弈可是在钦天监流传已久，那些刚进钦天监的小徒弟，谁谈起你不是一副崇拜模样？”
皇后话里看似寻常，其实却把她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里，这场比试如果输了，怕是难看的很。
“还都在这呢？”就在皇后想着催促她们快些开始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
皇后一惊，急忙起身迎接来人。
唐木阳扭过头，目之所及，是一身便装的皇帝，在他身后程徽大摇大摆进来了。
“陛下您今个不是去看水渠吗？”
去年天下大旱，户部那边说是要新修水道，皇帝跟着户部的一些官员去看水道了，没想到回宫前还来这转了一趟。
唐木阳发现有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不用抬头也知道这目光的主人是谁。
唐木阳的心微微有些动荡，她听周墩说过，程徽和定北侯不合，两人矛盾已久，谁会想到有一天程徽会跨到苏家的地盘？
“只是路过，想着皇后还在这，也就进来了，你们继续到哪了？来，继续，朕不请自来，凑个热闹。”
皇帝今天心情不错，说话笑意满满。
“陛下您来的正巧，下一个表演的正好是唐三姑娘呢”皇后收起了先前对唐木阳不冷不热的态度，态度热络。
“唐三姑娘？那可真是凑巧了”皇帝看了看唐木阳，又看了看盯在她身上的爱将，大手一挥，“来，开始表演吧，也让朕看看，唐三姑娘还有什么神通”
唐木阳……
唐木阳抬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约觉得程徽嘴角挂着笑意。
她一直吊着的心，突然也就放下了。
她能放下，唐初靖可放不下，她本来面对这么多人就怕的很，如今皇帝又来了，天子啊，她这是第一次瞻仰天子的真容，哪里能不害怕？
这不，还没开始，全身就已经颤栗不止了。
唐木阳捏捏她的手心，给她力量。
唐初靖走到台子前，虽然发抖，却也没那么惧怕了。
这时候女官举着托盘上来了，托盘上面是两个铜球，铜球下面坠着两个人的荷包，皇后拧开铜球，看了看上面的字后，朗声道，“唐木阳是弹琴，唐初靖是作画”
皇后此言如同一道惊雷，猛地劈在两人脑袋上。
唐木阳分明是下棋，唐初靖是作画，怎么现在变成了她是弹琴？
想起最开始的时候，六妹妹伏在她肩膀上小声问着她最怕的是什么才艺，唐木阳顿时明了，原来，这是跳到陷阱里了。
为了让皇帝看的明白，原先放在桌子上的宣纸已经被人撤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似是屏风，又不像是屏风的东西，一大段杏黄色的布匹镶嵌其中。
女官解释道，“为了让大家看的清楚，就劳烦唐家姑娘在锦缎上作画了”
锦缎上作画，如果换成是唐木阳的话，难度尚可，可是换成是她……
唐木阳压下心底的怒气，原本的比试项目被人修改，就连画画的难度都多了两个等级，如果在这里面没苏子娇的手笔，她绝对是不相信的！
让她丢人在这个场合，真是大手笔，可惜，唐初靖的名声要被她带累了。
“你就凭着你先前练过的画，剩下的交给我”唐木阳似乎是在安慰着她。
“好”唐初靖哆嗦的拿起画笔。
不少人看到她面如土色和手颤抖的样子，已经开始低声窃笑了，果然，听到笑声，她浑身一僵，豆大的黑点已经落到那屏风上，迅速蔓延开来。
唐木阳朝她点点头。
坐下身子开始抚琴。
程徽远远的望着唐木阳，两个人已经有几日没见了，原本他是不打算过来的，可是听陛下说，回宫也无趣，不如来这看看，想到手下亲信曾说，今日她会在这，他这才过来。
唐木阳作画水平不错，听说当时做的一副国色天香的牡丹图，都能以假乱真，可是今天她时运不济，却选择了琴。
不，她本来也可以选择作画的，只是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别人，如果她真的是作画，让她那个妹妹来弹琴，肯定是能达到令人惊艳的地步，可是，想必之下，技艺平平的唐初靖，必然当了她的垫脚石。
唐木阳看似清冷，没感情，可是程徽知道，她心底一直有一处是温暖的。
唐木阳弹琴音调平平，不惊艳，调子平平，就连皇帝一直饶有兴致的脸上挂着的兴致勃勃的笑容，都在那平淡的调子中放缓了下来。
众人脸上都带着尴尬。
唐木阳时不时扭头看着唐初靖画的如何，大体轮廓已经出来了。
正想着再换一首来拖延时间的时候，手下的琴弦，突然断了一根……
指尖痛感传来，琴弦嗡的一声断了，发出绷的一声响动，唐木阳闭了闭眼，看来不止是在她比试的种类上动了手脚，竟然连琴弦都动了手脚！
要是寻常姑娘怕是对着这么些人，加上琴弦又断了，肯定是痛哭流涕，可是唐木阳没有，琴弦断了，她似乎是没听到，又继续抚琴，皇帝眼底的赞赏之色越来越浓重。
像是抚琴抚的好的他在宫里没见过一千起码也有八百，但是像唐姑娘临危不惧，乱中越发的镇定的姑娘，这不多见了。
第一根琴弦断了，唐木阳镇定自若，第二根在第一根阵亡后没能坚持多久也跟着断了。
唐木阳深吸口气压下心底排山倒海的怒意，继续弹奏着，可惜两根琴弦已经断了，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周围已经开始传出嬉笑声了。
唐初靖手一哆嗦，那偌大的花朵只画出个大体轮廓，画笔就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唐木阳的琴弦断了，她的画笔掉在地上，一系列的打击已经让她再无法重新拿着笔了。
苏子娇嘴角挂着凉薄的笑容，唐木阳稳了稳心神，今天如果只是她在，没程徽，没唐初靖的话，多丢人她都无所谓，因为真的在乎你的人，不会在意你是不是丢人，是不是满身荣耀。
可是现在不行了，如果她停下，程徽的名声毁了，她都能想到五皇子和苏子娇那些人明天会散布多么难听的话来中伤他们，程徽是那么爱惜脸面的一个人啊。
不仅是程徽，唐初靖这次受她拖累，想必名声也要坏了，就算顶着一个嫡女的名声那又如何，无才无德，还在皇上和皇后面前丢了人，这样的媳妇，哪个家族能容忍的了？
想到这，她眸子闪过坚定的光，手按在那仅剩的几根琴弦上，嗡嗡之声袭入众人耳膜。
“是弹不下去了吧？”
“也是，这么难听，陛下和皇后还在这，有点羞耻心的肯定是弹不下去了”
“我要是这姐妹俩，回府后直接关上门在家里呆个三五年，太丢人了……”
奚落声源源不断的传了过来。
皇后递给身边的女官一个眼神，那女官顿时了然点头，轻移莲步，准备去收场，可是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有了动作！甩一下宽大的袖子，芊芊素手按在琴弦上。
脸上不复先前散漫神色，开始变得凝重，她拨动琴弦，只一声，众人就觉得心头激荡，好像是平静的湖泊突然被海啸惊醒，翻滚着，咆哮着研磨了先前的平静。
音浪一阵阵排山倒海袭来，众人发现，她竟然在弹奏着他们从来没听到过的曲目！
嗡嗡嗡，琴弦每震动一次，他们的心也跟着强烈的震动一次！
下面的交头接耳全部不复存在，众人目带迷茫的看着她，聆听着这种声音。
程徽心头一动，这首曲子他曾经听到过，在那个遮天蔽日的黑夜，他和亲信众人苦苦追寻她的踪迹，最后在密林深处听到婉转的笛声袭来，就是如今她弹奏的这曲，只不过，这会听到耳朵里的震撼，远远没有当日的激荡。
程徽眉心一皱，当时那满目支离破碎的尸体，还有野兽的踪迹，看来都和那诡异的笛声有关，看来，那日的那只吊睛白虎，果然是她召唤出来的！
如今，她又想要做什么？
程徽也是在此时才发现，不论她想做什么，自己永远都不会去阻拦她的。
渐渐的，鸟雀声袭来，好多好多颜色鲜艳的彩雀不知从哪里飞来，遮天蔽日的袭到这个花厅。
“快点，保护陛下！”皇后忍不住心中不适，急忙扑在皇帝身上，皇帝抬头看着盘旋在头顶和屋内的彩雀，目露欣喜，扶起来皇后，宽慰的拍拍她的肩膀，“皇后，你太紧张了”
其实紧张的又岂止是皇后？怕是此刻屋子内所有的人，全都被眼前震撼的景象愣住了吧？
不确定这些彩雀的意图前，谁都不敢出口大气。
唐木阳的曲子越来越轻快，这是程徽不曾听到过的，她的曲子轻快了，众人只觉得压在心头的那种沉甸甸的感觉消失了，女眷捂着胸前的衣物松了口气。
那些青年才俊则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人群中的五皇子，目光阴沉的望着旁若无人的唐木阳，看着她认真的沉浸在自个的世界里，又看着那些彩雀停在她的案子旁，肩膀上，无比依赖的模样。
“唐木阳，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五皇子自言自语的喝下杯中的清酒，转身离去。
花厅内，那菜雀像是有意识一般，在弹奏声中挥舞着翅膀，叽叽喳喳的飞向原先唐初靖画画的那个屏风。
“怎么可能！”四娘没忍住，腾的站直了身子，原先只勾勒出纹络的那朵庸俗的花朵，此时竟然被那些鸟雀给填满了！那些彩雀颜色鲜艳一层一层的扑上去，远远望去，竟然像是被颜色最艳丽的颜料给泼洒过一般！
不止如此，竟然还有些蝴蝶落在花朵花蕊之处，翩翩飞舞在整个花厅！
图案之美丽，颜色之鲜艳，心头之振动，她揉了一遍又一遍的眼睛，那图案还在原处，根本不是她眼睛出了毛病！
她坐回凳子上，心想，今晚她弄来这一出，怕是这些人这辈子都不敢忘了。
“啪”茶杯摔落在地的声音惊醒了唐木阳，她停下波动，两只手放在琴弦上，努力的平复着胸口排山倒海的气血翻腾。
周围一片寂静，只琴弦嗡嗡的声音响在耳畔，琴声一停，那原先飞舞的彩雀和蝴蝶，顿时停下了原先动作有序的节奏，呼啦呼啦的挥舞着翅膀，争先恐后的向天际飞去！
那一天那一幕，深深的刻在众人心头，无论后来发生过多么惨烈的事，多么动荡的人生，再没人能从他们心头抹去……
“好，好”皇帝眼底是真心实意的赞许，皇帝称赞了，谁能不跟着夸赞？底下如梦初醒的人纷纷醒来，拍手称好。
皇后给身边的苏夫人一个眼神，可以看出，两个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
“皇上廖赞了”唐木阳回过神来拉着唐初靖一起福下身子谢恩，唐初靖不敢看龙颜，此时此刻的她因为激动全身颤抖，本来以为已经名声扫地，谁知会翻了全盘，而且还能得到皇上的赞赏，要是放到以前，她想都不敢想的。
“唐木阳，你这琴技也是你外祖父教你的？”
唐木阳有些羞涩，“听祖母先前说，祖父弹琴的时候可以唤出五色彩凤，唐木阳只学了皮毛，只能召唤出这些小生灵罢了。
说来也巧，本来唐木阳先前抽到的是下棋，没想到冥冥中竟然换成了弹琴，看来是老天特意要唐木阳在陛下面前献丑的”
谈起原来的赵神算，皇帝眸子闪过一抹追忆，当年赵神算的风采……
不过，他是有福气的，前有赵神算支持，现如今又有小神算，只不过，想到那个神出鬼没的小神算，皇帝觉得自己现在又有点淡淡的忧桑。
不过唐木阳方才的话他是听出来了，看来，是有人在这里面动了手脚。
皇后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拳头，发现皇上不吭声的时候，怕追究起来，急忙打断道，“估计是下面的人兵荒马乱弄错了，既然这会表演完了，咱们开始评选吧”
皇后说罢，众人表现有些微妙，那铜球每人一个，下面还用荷包坠着每个人的名字，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就能错了。
可惜，这里面的门道众人清楚，却不能点破，皇帝尽收众人神色，表情微冷，“就由皇后吧”
苏夫人递给身边的丫头一个眼神，丫头纷纷端着那铜球出去，挂在外面花墙上，每个铜球下都有一个琉璃盘子，那些贵公子们只要凭着感觉把花扔给最满意的闺秀下面就好。
丫头们摘下的是最新鲜的含苞欲放的花朵，端着盘子走到众人面前，花很快就被分配完了，周墩忍着笑望着那丫头从将军身边一点停顿都没有的走过去，使劲憋着嘴角的笑。
将军方才是带犹豫的啊，他明明是想要拿那花的，可是那丫头也不知道是惧怕将军，还是猜想将军不屑参加这种活动，所以压根就没在他们身边停留，直接闪了过去。
还好他眼疾手快，从筐子里拿出了一朵。
众人都拿了花，开始往心仪的姑娘箩筐前投花儿来，其实虽然说的是凭着自个的喜好来投花，其中却也有好多门门道道，哪家同哪家交好，哪家又和哪家有联姻关系，或者是分属哪个派系，每扔一多花都得仔细掂量掂量的。
有的琉璃盘中很快就堆满了，有的则是零星只有几朵，但是不管刚才的才艺程度如何，没有人名下的盘子是空的。
唐初靖看自个名下的盘子里花朵不少，暗暗的松了口气，她还真害怕自个方才丢人，这会没人给她投花呢。
青年才俊投完了花，丫头们又把箩筐送到台上，皇后笑眯眯的朝皇帝道，“今个咱们也凑个热闹？”
皇帝拿了朵花，“皇后邀请，朕荣幸之至”
苏夫人和丁夫人各自把花送给了对方的女儿，看帝后携手而来，众人无不微微垂下身子。
“方才月华公主那画让人大开眼界，我这朵就给了月华吧”皇后一项喜欢月华公主，把花给了她，这也是众人意料之中的。
丫头们早就把花给数清了，苏夫人看着自个女儿名下的花朵最多，嘴角终于露出笑容。
唐木阳那丫头虽然看起来厉害，可是，到底比不过自个的闺女。
苏子娇得到的花最多，满满的都要溢出来的样子，丫头再下面多添了一比，数字变成了五十三，紧咬着苏子娇的是唐木阳，其次是宋芷嫣，这三人的分数都是紧紧咬着的，宋芷嫣是四十八，唐木阳则是五十一。
苏子荷苏子秋刘夜蓉唐初靖和段四娘，都是在三十左右，这已经算的是高分了。
众人紧紧盯着皇上在那几人前面徘徊。
苏子娇气定神游，今个自己是肯定赢定了。
皇上向来器重父亲，这一朵花，肯定也是自己的。
谁知皇帝的下一步动作却让众人完全愣在了原地，原来陛下徘徊了两三次之后，竟然把手里的花朵扔到了唐木阳的盘子里。
苏子娇表情僵了，皇后表情僵了，在这的所有人，表情都僵硬起来。
“真是恭喜唐姑娘了”宋夫人率先开口，“这百花宴开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两个姑娘分数咬的这么紧，唐家姑娘今个的表演，确实是让我们大开了眼界”
苏子娇和皇后的表情就没那么自然了，就算是得了第一又如何？她苏子娇次次独占鳌头，这第一也没什么意思，最关键的是这花朵是谁给的，这才最关键！
如果这次她是第二，可皇上把那朵花给了她，她也甘之如饴！那是皇上对自个的肯定啊！可是，谁知道……
“朱寺卿，您这还没选呢？哎，怎么把您给落了呢，快，快去”宋夫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故意提醒众人朱纬还没投花。
苏子娇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神，猛地亮了起来，她目露柔光的望着他，眼底有着祈求。
唐木阳冷眼望着两人，一言不发。
朱纬尴尬起身，举着花走了过来，众人都以为这朵花是苏子娇公主的了，因为两个人几乎是一起长大的，谁都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好。
可是，朱纬做出跟皇上一样的动作，他，他竟然把花给扔到了唐木阳的琉璃盘中！
气氛简直冷到极点了！
“唐姑娘都五十三朵花了，跟苏姑娘一样多，并占鳌头，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宋夫人在旁边笑眯眯解说。
苏子娇直直的瞪着唐木阳，似乎要在她脸上瞪出一个洞来！
还没人能和她一样拿第一，更没有人，能在她面前吸引了朱纬的目光！
唐木阳！你好的很啊！
众人交头接耳不停低喃讨论的时候，程徽的目光注意到了唐木阳身上，她同往日一样，穿的还是那般素净，他的视力好，远远的看到她小巧白嫩的耳朵，以及，顺着那嘴角的弧度下，衣领外露出的一小片细瓷般的肌肤。
乌发似墨，眉梢微微挑起，这样的她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程徽手里捏着的花都要变形了。
而唐木阳像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澄澈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投到了他的身上，平静姣好的脸上隐约露出点笑意，目光也顺着他的脸颊，移到他背在身后的胳膊上。
好像早已经看透了他的挣扎，脸上带着的是气定神闲的胜利。
程徽移开了脸，但很快，他的脑袋又移了回去。
那厢人还在不停的恭维两个拔得头筹的人，程徽攥了攥拳头，还是没忍住，大步往前走来。
众人不解他此时的行径是为了什么。
唐木阳却像是早已经动知了他的想法，笑的眼睛都要弯了起来。
“爱卿，你这是……”皇帝有些不解的看着自个的朝廷重臣一步步走来，遂诧异开口。
直到程徽神色带着些扭捏，从身后掏出那朵快要被他蹂躏的看不出本来形状的花后，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如此。
程徽直到知道心思被人窥探出来，也不继续捏捏，大掌微微用力，那朵花就被他送到了唐木阳的琉璃盘下。
阳光下的唐木阳身上像是被笼罩了层轻薄透明的光，那个花朵几乎可以称是被扔进去的。
可是，这又如何？最关键的，是那个人，是他在大庭广众下对自己心意的表白。
程徽看到她的笑微微有些眩晕，把花扔到她盘子里后，不顾众人抽气声，重新站到原地。
苏子娇的目光此时已经要吃人了。
皇帝破天荒的看到程徽的行为后，爆笑出声，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面对皇后，“皇后，你看，这结果……”
“将军往常不是不在意这些附庸风雅的活动，怎么今个……”皇后脸上的表情无比的尴尬，这怎么可能呢？活阎王竟然会把花在这样的场合给了唐木阳！
“这些暂时就别管了，今个的结果，算是已经出来了吧？”
皇帝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的在提醒皇后。
“是，是已经出来了”皇后经历过的风雨多了，皇帝又是她的枕边人，这么多人，皇帝的每个喜怒哀乐，她都能拿捏的清，此时，她应该做什么，想要做什么，都得仔细的斟酌一下了。
“唐姑娘今个是五十四朵花，花的朵数最多了，夺魁的也就是唐府的三小姐”皇后强撑着笑意说完了这些话。
苏夫人抬头看到的只是女儿的侧脸，明明是一张如玉的天真无邪的脸，却突然布满了狰狞，知道她此刻是不快，却也没法子，只能闪身挡在她身前，又捏了捏她的腰。
“谢娘娘”唐木阳一点没犹豫的谢恩，苏子娇则是转变了另一番面容，真挚的上前拉着她的手道，“真是恭喜妹妹了，今日过后，妹妹才气肯定遍及京城了”
唐木阳恰如其分的露出小鹿一样可怜兮兮的眼神，“姐姐廖赞了，如果不是这次下人们不小心弄错了铜球，阳儿也没这种本事……”
又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捅了苏子娇一刀。
苏子娇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皇帝看完了热闹，心满意足的被匆匆赶回府里的定北侯给迎到前厅去了，程徽亦步亦趋，只是在路过唐木阳的时候，脚步有些停顿。
唐木阳看他有话对自己说，毫不迟疑的走到他身边，程徽的身子高大威武，唐木阳的个头只到他的胸腔，两个人站到一起，程徽的影子完全将唐木阳笼罩在狭小的范围内。
随即，程徽弯下身子，轻轻说了一句，“一切小心”
唐木阳没来的及再说些什么，回过神后，眼前就只剩一个黑影了。
正主走了，一些一直拘谨着的众人才重新变回原来的神色，笑笑闹闹。
“唐小姐，我们家小姐说是有事找您，请您去湖边凉亭一叙呢”程徽刚走就有人来邀请唐木阳了。
唐木阳故作不解，疑惑的皱着眉头，“你家小姐是……”
丫头脸色有些僵，“我家小姐是苏家的四姑娘，苏子荷，小姐您方才是见过的”
唐木阳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嗯了一声。
绮玉扶着她准备跟人去找苏子荷，抬头碰上一个不怎么陌生的人，宋芷嫣，只是，与最开始时候的意气风发不同，宋芷嫣此时的表情很僵硬。
唐木阳笑笑，也没立刻回应小丫头，而是朝着宋芷嫣走去，宋芷嫣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压根没意识到她对面走来一人，唐木阳走的又快，两个人几乎是毫无悬念的撞在了一起，她一声惊呼，整个身子朝着身后倒去。
唐木阳不偏不倚的抓住了她的胳膊。
“郡主没事吧？”她像是个无辜的人一样，眨巴眨巴眼睛，口气担忧的望着扭了脚的宋芷嫣。
宋芷嫣方才被人一撞，脚下一滑，这会竟然把脚给扭了，等发现是唐木阳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心高气傲的宋芷嫣觉得是唐木阳抢了自个的风头，如今说话更没好听的了。
“你没长眼啊”宋芷嫣蹲下身子揉着脚腕。
唐木阳的口气似乎是比她还要委屈，“郡主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说这是唐木阳的错吗？”
宋芷嫣简直要被气炸了，“不是你的错，难不成还会是我的错？我自个撞我自个，又把我自个的脚腕给伤了！”
“可是那也怪不到阳儿身上，方才如果不是我及时抓住了郡主，想必现在事情更加严重，我知道今个宋芷嫣姐姐表演的不尽人意。
不如月华公主好，可是，这份气您出就出，哪怕是对着花儿草儿不会说话的生物都好，它们不疼不痒，但您为什么要冲着我出呢？”
唐木阳委委屈屈的话说罢，已经有爱八卦的群众偷偷打量这了。
宋芷嫣被人拆穿了心事，简直怒到极点，挥舞着手臂就要再去她脸上扇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