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关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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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没想到移花宫的宫主会这么做,就像是谁也没想到她会直接封门,不许里面的人进不许外面的人出一样,而集中了众人目光的邀月,则是在做完封门这个举动后,遥遥一跃,就站在了移花宫的高处,高高在上,俯视众人,她的声音语调冷漠,令人战栗,却仿佛炸在众人的耳旁,那绝美的脸庞好像也镀上了一层冰,让人望而却步,“从今往后,移花宫诸多事宜不劳烦江湖中各位关心,邀月在此谢过。”

    能得到消息来这移花宫的,不是本事很好就是真的关心江湖大事,闻言也不客气,厉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近日来江湖上传的风风火火的言论才闭宫不出!”

    邀月冷笑一声,“也不怕大家知道,做了就是做了。多年前的江枫的确来过我移花宫就是了。”说着邀月不知想到什么,瞬间扭曲了一张美艳的脸,语气也变得急促而充满厌恶和仇恨,“可怜我姐妹好心对他,却不想他勾引我宫中仆从,这才使得我痛下杀手。”她竟是仗着花无缺再也不可能出了移花宫,而将多年前的恩怨述之于口,提起往日的倾心之人,也再也没有了一丝爱意,剩下的皆是被时间磋磨,所剩下的仇恨和隐隐的懊悔。

    只不过就算邀月意识到了又如何?当年那个让她为之倾心的人死在自己手下,而一个女人,是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错误的,遂直接抹黑江枫,至少她说的也不算错不是?

    众人听罢一片哗然,邀月站在高处,就冷艳瞧着这些人将昔日的事拿出来讨论,他们一句句的话语,都是戳在自己心口上的刀,避开是最好的选择,但双脚却好像长在地上一般挪不动分毫,自己自虐般的听着他们对当年几人间的感情纠葛评头论足,忍住了想要杀人的冲动,面上的表情更加淡漠,冰封一般看不出分毫波动。

    不一会儿,人群中站出一个人来,他目光直指邀月,开口质疑道,“那么江别鹤你又是怎么说?”

    “他难道果真如传言一样是卖主求荣的小人吗!”此话一出,掷地有声,效果立竿见影,顷刻间周围的讨论声就已经不见,全都目光炯炯地看着邀月。

    邀月眉头一跳,看着这些咄咄逼人的江湖人士,心中不爽,但要她说,更不爽的却是那个出卖了主子的书童,她还清晰的记得当她听到江琴对她说江枫和花月奴私奔时的愤怒,虽然最后两人的结局并不好,她也就把那个小书童给抛在了脑后,但如果说能给他下点绊子,她是十分乐意的。

    “江别鹤原名江琴,原是江枫的书童。”说了这一句,邀月就闭口不言了,因为她相信,这些最擅长捕捉蛛丝马迹的江湖人,只要给他一个怀疑,给他一个线索,能获得的,就是无尽的真相,哪怕那真相再怎么骇人听闻,惨绝人寰呢?

    他们这些人啊,说是热心,但其实最是心冷的。

    果不其然,得了邀月这一句话,众人的讨论声又起,比之前的嗓音还大了些,让听觉异常灵敏的邀月听了个分明,不过这次她却没有想杀人的冲动,反而充满了异样的快感,江琴啊江琴,虽然不知这陈年旧事到底是谁捅出来的,但能给你下个绊子,更甚者让你身败名裂,也不枉我喜欢江枫一场了。

    这么感叹着,邀月唇边挂着嘲讽的笑意,扔下一句对于当今的江别鹤江大侠来说足够麻烦的言语后,就不管那些吵成一团的江湖人士,施施然走进了移花宫。将繁杂的江湖事都拦在了身后。

    时间向前推移个几刻钟的移花宫里,几位女婢子兢兢战战地守在门口,恭敬地低着头,面上无悲无喜,对房间内的喊声充耳不闻。她们刚刚犯上,将这移花宫最尊敬的男人“请”回了房间,上了锁,然后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花无缺维持不下一贯温柔淡漠的面孔,狠拍着门,“放我出去!”他知道,促使大师父和二师父做出封门这样决定的人,就是自己,是自己和江小鱼不知掩饰地调查当年的事而触动了他们的神经,不过当初有五分的怀疑,经此一事也上升到了八分,他不甘心就这么被变相地囚禁在移花宫中不得外出,也不想整日面对有可能是自己杀父杀母仇人的师父,哪怕他们对自己有养育之恩也一样。

    不知疲惫地敲了好半天的门,外面却空荡荡地一点声音都没有,让花无缺卸力地跪在原地,倚着门滑下,脸上也不知是个什么表情,可能被这座冷冰冰的宫殿所感染,也变得没有了表情。

    移花宫一直都是这样,宫里的人不许有生动的表情,不许有多余的话语,所以哪怕移花宫的人全都美丽聪慧,但也少了一丝常人应有的生气和感情,从前的他觉得这样理所当然,他以为全天下都是如此,也就习惯了这样没有温情的生活,直到他遇到江小鱼,那是一个与自己的洁身自律截然相反的人,他活泼灵动,面上的表情丰富多彩,也就是认识了他,花无缺才知道往日里他的生活是多么乏味,也是多么冰冷,江小鱼总是有能耐将本来糟糕的事情做得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而直到苏灼言一语道破了其中的玄机,也是从那时开始两人开始调查父母所死亡的真相。

    往日里他们二人是根本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而一旦想通,朝着这方面努力,就很快让他们发现蹊跷的地方,首当其冲就是当年那个叫江琴的书童,调查显示,当年江枫等人遇害后,这人就神秘地消失了,而第二怀疑的……就是养育他长大的大师父和二师父了。花无缺不想承认,却在被粗暴地被抓回移花宫,又被宣布移花宫闭宫不出时几近确定。

    这对将大宫主和二宫主当做亲人的花无缺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

    而现在,膝下清楚地感受到了冰冷的地面,就好像他瑟瑟发抖的内心一般,让花无缺忍不住跪倒在地蜷缩起自己,在这个只有自己的冰冷房间内,花无缺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煎熬和拷问,杀父母之仇和养育之恩在心中冲撞,花无缺最终放任了自己,在这个冰冷冷的角落,像小时候一样抱住自己,把脸埋在膝盖中呜咽着哭出声,哽咽着的语调在空荡荡的房间内回响,也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挂着调皮的笑逗趣,再想到大师父和二师父对自己虽显不足的温情,但的确养育自己长大,传授自己武功,对自己好的举动,更是悲从中来,泪水划过眼角落入吸水性良好的布料。

    不知何时,没有一丝响动的门外传来轻微的走步声,怜星听着房内听得不慎清晰的哭声,身形一顿,眼里划过苦涩,再抬首时,就又变成那个冷漠的二宫主,她朝着两边看守的婢子挥了挥手,婢子面无表情地一欠身,走远了。

    怜星来到门前,纤细白皙的手按在门扉上,面上却带了丝犹豫,听着门内断断续续的呜咽,怜星的内心简直心如刀绞,却恍然忆起出门前自家姐姐的警告,怜星的牙一咬,还是拿了钥匙开门,然后走了进去。

    反而是花无缺,正哭的心无旁骛,突兀地听到开门声,头没有抬,声音却猛地卡在嗓子里,噎得他不得不急促的呼吸才顺过来。

    怜星一进门,就看见窝在房门角落的花无缺,眼里闪过疼惜,遂快速走近,低声唤道,“无缺。”手指碰到他的发丝,却察觉到自己养大的孩子僵直了身体,怜星的眼里闪过受伤,但到底还是把手收了回来。

    “无缺。”怜星又一次唤道,那个往日里早就乖巧地喊二师父的孩子,现在却死死地环着自己的膝头,半点不抬头。

    怜星见到这样的花无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半晌,才幽幽地叹息一声,那叹息声似雾非雾,秀眉微皱,端是一副美人忧愁的模样,只不过这房间唯二的人却根本没有抬头。

    “你可是恨你的大师父?”

    听了二师父的问话,花无缺抿唇,恨?怎么会恨?但不恨,那又怎么对得起死不瞑目的父母亲,他天生良善的性子让他做不出无视大师父和二师父养育之恩的事情,却也无法忘记自己父母是死在谁的手里。就是这样,他才会挣扎和矛盾。

    怜星半晌等不到回答,眉头一紧,随即索性随着花无缺的样子,一同坐在了角落里,身子挨着身子的坐在一起,花无缺感受到了身旁的温热,身体一僵,但头还是没有抬起。只是僵直了背,调动感官,高度集中在身旁的位置。

    就听怜星轻声道,“不要怨恨你的大师父,也不要怨恨我。”她抬起手,像小时候为数不多的温情时抚摸过身边人的发丝,轻柔的缓慢的,布满了难言的温柔。“我们都是可怜人,当年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了,但到底是我们犯下的事……”怜星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花无缺却不知怎么听了个分明,不知怎么,心中就突然起了一个冲动,想要弄清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冲动。遂花无缺含含糊糊地开口,“二师父,当年我爹,嗯到底发生了什么?”

    怜星还在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冷不丁听到花无缺的问话,眼里闪过笑意,她就知道拿往日的话激他就会管用。这么想着,怜星脸上带了些恍惚的神色,好半晌才开口道,“你爹他……江枫在当时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那样一个风流倜傥、温柔多情的男子,对于我们姐妹来说,怎么可能不被吸引呢?”

    那时的江枫受到敌人的围攻追杀,重伤之下,慌不择路地跑到了移花宫的地界,恰巧那时的邀月怜星外出,就把他救回移花宫疗伤,随着江枫伤势的好转,那时候还年轻的邀月和怜星无法避免地为这样俊美非常的江枫倾心移情,可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江枫不爱两位美艳非常的宫主,更是对大宫主不假颜色,反而对细心温柔照顾他的婢女花月奴倾心以待,这场悲剧,从爱上了花月奴就开始了。

    当时的江枫在发现花月奴怀了他的孩子后,就决定带着花月奴离开这个吃人的移花宫。

    被闻讯赶来的邀月大受打击之下逼死了江枫和花月奴,却没想到那时的花月奴因为受惊之下,已然早产,诞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婴。

    “后来,我不忍心这无辜婴儿无故惨死,遂劝解那时正处在盛怒中的姐姐,假装定下毒计,把你们拆散了抚养,江小鱼,也就是双胞胎中的另一个,被交给了江枫的至交好友燕南天,而你……则是被我们收养。”

    怜星的话音刚落,花无缺已经泣不成声,闷着的头早就抬起,泪眼朦胧地看向怜星,“所以我和江小鱼的确是兄弟对吗?!”

    “……对。”

    “当初你们收养我,就是为了长大后的我们自相残杀对吗?!”

    这时候的怜星已经说不出什么定下这样的计谋是为了能让你们活下来这样的话了,看着花无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她的眼中无法掩饰的心疼,却也不反驳花无缺的话,“……对。”

    得到了怜星这个本人的承认,花无缺一时大受打击,面色都带了一丝恍惚,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早就有所预料的真相,却在真正确认它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满心的悲伤。

    怜星不忍他如此,倾身将他抱在怀里,拍着他的背道,“无缺,无缺,我们是爱你的。”这样的话语,在事实真相的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往日里最想要的一个怀抱,却是在此等场景下得到,花无缺满心悲伤,却有无尽的自嘲,忍不住挣扎道,“你放开我!”

    怜星本就身有残疾,哪里承受得住一个成年男子的奋力挣扎,一个不慎,就被花无缺推倒在地。

    一时间怜星和花无缺都愣住了。花无缺悬在半空的手一伸,就想拉他起来,却还是犹犹豫豫地收了回来。而怜星,则是微怔之后,眼里闪过受伤,自己默默地爬了起来。

    花无缺移开视线,半晌后才迟疑地开口,“我能问问是谁给当初的大师父传递消息吗?”他沉默了一瞬,再开口就仿佛是气音一般低不可查,“我很抱歉。”

    “……”怜星依着门,不再和他坐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冰封起来,对于花无缺的问题,顿了一下,还是冷漠地开口道,“江别鹤。”

    花无缺豁然抬头,却见怜星在回答了他的问题后,就直接转身出了房门,重新又落了锁,她最后的话语传到花无缺的耳朵里,“就老实待在这儿吧,兴许有人闯宫的时候我就顾不得你了。”

    这个意思是……有人来救他的时候,怜星并不插手吗?花无缺的眼里又浮现出矛盾的色彩,如果你放水的话,大师父事后要追究责任,你可怎么办呢?低语的声线散在微凉的空气中,“二师父……”

    邀月径直走向怜星所在的宫殿,两人冷着脸商讨一番后,在后者一脸无奈,阻止无果之后,邀月将宫里所有人召集在一起,除了现在还被反(关)省(禁)中(闭)的花无缺外,其他上上下下,全部的宫人都被安排在一处,就听她们那雷厉风行的大宫主摆着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吐出利剑锋芒一般的话来,“诸位跟我也是很久了,所以我也就不说那些客套话,”邀月环视一周,对上一个个低垂着的脑袋,“这次往事能被人扒出来,免不了有你们其中一些老人的参与,我也不想显得太绝情,”说到这儿,邀月周身气势陡然上升,压得离得近点的宫人受不住地跪倒在地,她玉一般晶莹柔润的脸,也像冰一般苍白冷酷,“所以,到底是谁参与了这次的事,向宫外透露消息,就自己站出来,宫主我给你们一个好下场。”

    话音刚落,其中几人的额头就开始冒冷汗,但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皆跪伏着表示臣服。

    邀月见此怒极反笑,薄薄的唇瓣紧抿着,“看在你们陪伴我多年的份上,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到底是谁!”

    一室寂静。

    而那些跟随着大宫主和二宫主经历了江枫一事的奴仆们,一边暗恨着有人吃里扒外,被收买,这样的大事都能被哄着说出来,一边暗暗祈祷希望大宫主的怒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

    邀月的一双眼睛因为怒火而烧得明亮极了,一旁的怜星见她们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主动认错,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亏得自己好说歹说地说服了姐姐,只要有人敢出来认错,邀月饶她一命也不是不行,谁知她们就这么的不争气。怜星也放弃般地不去看跪在地上的婢女们。

    邀月看了她一眼,眼中暗含讽刺,好似在嘲笑怜星的妇人之仁,怜星后退半步,以表明自己的袖手旁观。

    邀月刚要发作,下面就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妇人承受不住无言的压力,颤颤巍巍地直起身,痛哭着求饶,“大宫主饶命,实在是小人被鬼迷了心窍,还请大宫主饶命啊。”此言一出,气氛陡然变得更加紧张,只留下那婢女哭泣求饶的声音,在巨大且冰冷的殿内泛起阵阵回音,此时跪在下面的婢女们纷纷闭紧了嘴巴,恨不得能当场晕厥才算逃过去。

    邀月定睛瞧着她那个样子,想了好半晌才想起来这是一个从她们姐妹建宫时就跟着的老人,因为近些年身体精神不济,所以邀月大发慈悲许她可以不做事,再加上她在宫外有一个半大小子的儿子,所以过得一向不错。此时听了她所言“被鬼迷了心窍”,其中是因为什么被人要挟不言而喻。

    邀月冷着脸,但她的眼睛却越来越亮,可怜那婢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分毫激不起邀月的恻隐之心,到底是日子过得太舒坦,才会出了这样的事,也是她这个大宫主太仁慈,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就见大宫主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晚了。”话音刚落,一掌拍过去,那个因为儿子才给宫外透露当年消息的婢女,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去了。

    接下来,要处置其他叛变的人,也是容易的很,将全宫中的婢女差不多处死大半后,邀月才停了手,抓住一个疑似探子,看着分外眼生的人严刑拷打,对付女人的那一套上了没一半,就扛不住地交代了。

    直接扭断了探子的脖子,邀月阴沉着脸,意味深长的重复,“日月神……教?”她笑了,仿佛百花齐放,却让人忍不住缩脖子,因为周身的杀气和脸上的笑实在不相配,“好样的,实在好样的。”

    旁边的怜星垂下眼帘,遮住可能会有的神色,日月神教……?

    邀月抓着怜星的手,温声道,“我的好妹妹,准备一下,随我去会会那什么日月神教。”邀月的脸色透着狠辣,但看向怜星时,还透露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

    怜星抽回手,温顺地低头应道,“姐姐,我这就去。”说着她仿佛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那无缺?”

    邀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冰冷,冷冷地斜了一眼怜星,开口道,“自然是关着,我的好妹妹,你可不要心软。”说着警告地一瞪,“也是时候给他点教训了。”

    怜星默然,转身就走。

    邀月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神色讳莫如深。

    与此同时的黑木崖上,江小鱼神色慌张,冒冒失失地靠近黑木崖山下,就被巡逻的教众抓了起来,又因为江小鱼嚷嚷着要见教主,要见苏先生,那教众也不敢怠慢,怕是真的贵客,遂急急忙忙地禀告了教主大人。

    江小鱼跌跌撞撞地上了黑木崖,见着了东方不败和苏灼言。

    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求两位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