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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后三天,赵溯在福安面前, 都享受到了公主级的待遇。

    一句重话都不说,好吃好喝小点心全让着他, 夸他。他知道是因为她看见了他哭过的样子, 有心解释,她却一直以‘没关系我懂的’神色温柔包容待他,让他有苦说不出,解释的话也像是在掩饰自己的软弱一一至於真正的原因,他顾虑到父皇,且事关最隐秘的自尊, 自然不可能说出来。

    即使礼亲王逝世,他仍未能放下这件事。

    颜欢欢知道他的心理状态, 但他年岁已长,这些事情需要自行面对, 郁结着也并无不可, 谁没点心事?挡在眼前的桎梏, 只有亲自啃咬消化,才能真正成长。

    赵溯也没有空闲暗自神伤。

    许是身边常有人说话的关系, 幼弟赵泱年纪虽小,说话逻辑一点不比少年人差,不至於出口成章,却很能表达自己意思。福安将皇弟的心事与他一说,他立马将之视为头等大事,和皇姐结成战线,每日变着法子哄皇兄高兴。

    於是每日完成课业后回到长乐宫,身心俱疲的赵溯就要面对一对姐弟热烈的关心。

    鲜果冰粉、糖蒸酥酪、如意糕、珍珠翡翠汤圆、梅花香饼、玫瑰酥……各式各样的点心放了满满一桌,旁边是期盼地看向自己的福安。

    “福安?”

    “我问过贵妃了,贵妃说以前限着你吃点心,今日特许你吃个尽兴,”福安拉起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吃吧,吃饱了,心情就会好多了。”

    “我心情……”没毛病啊!

    回应他的是福安理解的目光:“皇兄就当是我不痛快,陪陪我吧。”

    一旁更伴随着颜欢欢铭欣慰的微笑:“福安很会体贴人了,要不是亲姐姐,真是娶妻当娶小福安这样的。”

    ???

    “贵妃不要笑话我了,何况,若是皇弟心里另外有人,不是很不尊重那位姑娘吗?”

    “我心里没有人,”赵溯解释的话顿住,他向来不爱跟家人说谎,於是补上一句:“我心里是惦记着一个人,但不是姑娘,是个人面兽心的男人,更不需要尊重他。”

    於是,下一秒他便见到福安震惊到变形。

    颜欢欢笑得打跌:“溯儿,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有何不对?母妃你不也知道是谁?”

    赵溯坦言:“我确实放不下他,但怎么可能要尊重他!虽说在辈份上高於我,但为人父尚且要尽其父的责任,他没资格得到我的尊重!”

    越说越远了。

    开窍总有早晚,潜心学业与帝王术,在感情方面自会开窍得晚一些一一毕竟在这个年代,男人不需要提高情商才能追求到优秀的姑娘,只需要提升自己即可,对他来说,钻研风花雪月更是毫无用处,更不曾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而像福安,公主的课程排得满满当当的,可她年纪尚小,皇上宠着,闲暇时间自然比皇子多出许多,跟着贵妃学习打扮自己,闺房话也围绕着少女心事。这时赵溯说得隐晦,她就想多了。

    等赵溯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公主级待遇,已经上升到国宝级了,还附赠了一锅福安小心翼翼的心灵鸡汤,吨吨吨得他怀疑人生。

    福安走后,赵溯刚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便轮到幼弟来跟他谈心。

    赵泱神色慎重,似有满腹心底话要说与他听,这番话太重要了,以致於吞吞吐吐,不知如何开口。他瞅了弟弟半天,才等得他一句开场白:“皇兄若是为情所困……”

    “不是!”

    赵溯飞快截住弟弟的猜测:“你少跟着福安胡思乱想,我很好,我没事。”

    回应他的是赵泱理解的目光:“皇姐始终是姑娘,有些话不方便说与她听,皇兄大可和我倾诉,总比藏在心里好。”

    “你……”

    赵溯想,弟弟太小了,有些事情说给他听,比说给福安还不恰当。

    而且礼亲王将死,没必要让他为这种人而难过,弟弟心思敏感多情,视娘亲为天底下最重要的人,一想到她受过的搓磨,怕是要缓上好久一一他不想,让弟弟也受伤害。

    他回首,瞪了娘亲一眼:“这回你总该解释了吧!”

    颜欢欢点头,给他想了个天│衣无缝的籍口:“你大哥尿床,怪不好意思的,那天就羞得掉眼泪,现在想开了,也就那么一回事吧,只是不爱听别人提,你也别跟福安说,她是姑娘,听不得这些,要替大哥守秘密啊。”

    两兄弟神色如遭雷劈。

    “娘亲……!”

    “怎么,你不是要我解释?我说得不对吗?”

    她抬眉看他,他将话在脑海里一捋,果真如此。

    可是对於五岁的赵泱来说,比起太复杂的成.人情感,‘尿床被发现了’更能让他飞快理解,而且对大哥的难言之隐感同身受,也能够立刻停止对他的善意安慰,并且肩负起好兄弟的责任,帮他在福安面前释疑。能够在短短瞬间想出一个能够逻辑自洽,合乎情理的理由,除了知子莫若母之外,赵溯不由感叹娘亲果然是后宫第一宠妃,太会说话了。

    可以说,除了在弟弟面前丢脸之外,这个理由是完美的。

    “嗯?”

    赵溯向母妃势力低头:“娘亲说的,都对。”

    好像听到了,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碎掉的声音。

    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颜欢欢的理由十分有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姐弟俩终於停止了无限热情的关怀。福安恢复常态,赵泱也不再提及这事,只是每到掌灯时分,就开始提醒皇兄不要再喝茶水了,睡前也一定要拉着他一起嘘嘘,确定他嘘过了,才放他去睡觉。

    赵溯哭笑不得。

    从头知道这事的,除了原先的知情人士,就是温美人了一一颜欢欢也是人,需要倾诉对象,檀纹谨小慎微,且一提此事就心疼她心疼得掉泪,於是只能跟温美人说了。温美人心宽可跑马,且思维更像成年人,能够跟得上她的思路。

    “我也不是坏心眼,”

    两个美貌女子肩碰肩的坐在榻上,软着嗓子说话,这副景色已教人心驰神荡,颜欢欢的指尖绕着她的发尾,绕出小卷卷:“溯儿这孩子,什么都藏在心里,以前还好,戳一下会掉泪,现在心思深得多,我知根知底,再怎么安慰都刻意。让他们两个去骚扰骚扰他,分散下目光,总比每日想着个将死的渣滓好。”

    她说话的时候,眼波春光婉转,难得展现了独属於母性的温柔。

    温美人同意:“泱儿和福安都很敏感,虽然不知原由,但察觉到溯儿不对劲之后,一直小心翼翼地安慰他,想哄他高兴……我这个年纪难过的时候,大人跟我说话都不管用,就大哥把糖人让给我,哄我,我才能哭出来。”

    青春期,总有着莫名的执拗与自尊。

    对赵溯来说,惟有年龄相近,或是比自己更小的孩子,所表达出来的真诚关怀,才能暖到他心脏里最隐秘的部份,一如他爹,谁说话也不好使,只听欢欢的。

    颜欢欢沉默片刻,思绪飘荡至远处。

    她是整场闹剧的受害者,所有伤害都源自莫名其妙看上她的礼亲王,但她要克服的事情,却比加害者多。她要克服那些‘如果我那天称病没有进宫,是不是会不一样’多余、可笑且荒谬的假设,就像一个受害者反思是否自己穿得太清凉。

    溯儿童年不快乐,不是她的错,但她还是会愧疚。

    所有自责都是良心在作疼,杀│人放火金腰带,作恶的人,往往不会自责,只有无辜的人在受罪。

    这些,不能跟孩子说。

    更不想跟皇上说。

    “贵妃姐姐。”

    察觉到她低落下去的情绪,温美人低低地喊她一声,搭住她的肩,将她拉进怀里。

    “我其实不愤怒,更不恨他,这个人怎么样,真的不在乎,这是实话,”颜欢欢尝试将自己的思路整理出来,她声音温柔平静,彷佛蕴藏着巨大力量,扼碎温美人的心:“就是……以前我很穷,吃不起糖,我日思夜想。等我富有了,所有东西垂手可得的时候,我去到店里,掌柜告诉我,没有了,卖光了,我崩溃哭出来,断然不是因为那颗糖。”

    “它说得对,时光回溯的机会,何其珍贵。”

    “贵妃姐姐?”

    终日玩乐不知愁,面对逆境也能坚强应对的人,就像反应慢三拍的酗酒者,冷静机敏地将所有酩酊大醉的酒友送回家,独自一人回家,坐在床上,才晓得醉意来袭。

    不是不疼,只是时候未到。

    岂止是太子,她整个人生,都受到太多磨难。

    颜欢欢闭眼,下午她不喝酒,脑子清晰得无处可逃:“令仪,好人没好报的,以后万一宫里走水了,你记得不要救人,有事自己先走,万一死了之后回到茹毛饮血的年代,是不是很惨?”

    “好。”她爽快答应。

    “……等等,你不救我?哇,很伤心了。”

    “我担心什么,皇上肯定会救你的。”

    颜欢欢一顿,被这突如其来的肯定答案差点闪了她的腰:“你是不是收了他什么好处?”

    “这不是常理么?皇上能力比我大,宫人都听他的,宫里守卫森严,十步一岗,他要救的人,肯定能救下来。而且长乐宫守得严,应当不会走水,”温美人语带忧虑:“我就不同了,我最近总觉得,皇上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是味儿,上次来我含章宫,就一直旁敲侧击你是不是跟我说什么了。”

    在大晋人民心中,天子是无所不能的。

    想到皇上忧心忡忡地跟温美人打听,但又不好意思直白索要答案的样子,她不由笑起来,欢愉笑意跃上眼角,染上人间烟火的温柔暖色:“让他猜去吧。”

    这一页阴霾揭过,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