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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乐是人的天性。

    福安公主居於深宫, 徐皇后希望把她养成仪态端庄的嫡长公主一一世家教女大多如此, 到处蹦达是不可能的了, 去哪都由宫女抱着,只会在室内下地,脚掌所碰到之处, 无一不是用料上好的柔软地垫。

    而颜欢欢,怕是宫里最会玩的人,。

    在避暑山庄里,她就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公主的宫女虽然不满她带坏殿下, 可也无可耐何,谁叫形势比人强呢?徐皇后鞭长莫及, 福安更是玩得兴起,在漂亮姐姐的诱导之下,也不愿意回去了。

    看完歌舞,福安的大宫女闻桃终於逮住了这机会, 突破重重包围, 几乎是飞扑过去的在长榻前跪下:“奴婢參见贵妃娘娘, 參见福安殿下。”

    “你是谁?”颜欢欢瞅这人脸生。

    福安从欢乐中回过神来, 低声答:“贵妃,闻桃是我的大宫女。”

    “贵妃娘娘,殿下每日这个时辰都习惯午睡,奴婢请殿下回听竹院歇息。”

    贵妃没叫起,闻桃就一直跪在下首。

    她把奴婢的姿态摆足了,但她代表的可是皇后的意思,贵妃再目中无人,也不至於为了区区一个公主逆皇后的意。

    颜欢欢正眼都没看过她一眼,只问:“小福安,你困了吗?”

    福安倏地沉默了下来。

    她道:“你什么时候困,我就什么时候时候让人送你回听竹院,好吗?”颜欢欢以一种商量的态度问她,不是皇后带着哀怨和恨铁不成钢的命令,也不是下人卑微却不容反抗的劝导,而是把她当成平等的朋友,即使她小小只,不勇敢,优柔寡断,她也尊重她。

    “殿下……”

    闻桃轻声唤她,提醒殿下一一其实,贵妃也是可笑,她日夜伺候殿下,对殿下再了解不过了,只要是皇后娘娘定下的规矩,就从来没有违抗过。而且问她有什么用?殿下也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而已。

    颜欢欢又耐心地问了一遍:“好吗?”

    旁边的温美人讶异,她还以为以贵妃姐姐的耐性,有别家的宫女在她说话时敢插一个字的嘴,都会被拉出去掌嘴呢,今日的脾气居然这么好。

    福安放於身旁的小手攥得紧紧的,像皱成一小团的棉花糖,即使用力了,也没有反抗余地。她的嘴唇微颤,和赴贵妃的邀约不同,母后规定的午睡时间不去休息,对她来说,是真的不听话,违背了母后的嘱咐。

    可是她的确不想睡觉,想留下来玩儿。

    玩心是在快乐里滋养出来的藤蔓,想把藏在洞里的胆小鬼引出来,不能用强硬的威吓手法,只能让她看看多姿多彩的世界,香味扑鼻的美食,以及耽於逸乐的快意,带着笑,温柔地叫她出来玩呀。

    福安沉默良久,久得连笃定着,自觉很了解主子的闻桃都不由自主地心慌起来,才听得榻上响起软软的童声,出一个音节:“好。”

    闻桃登时急了,这是福安殿下为了贵妃违抗皇后娘娘的意思?怎么短短一个下午,主子变得陌生起来了?虽然暗地里总听说贵妃素有媚上惑主的事迹,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可殿下只是个孩子啊!迷惑男人的手段,难道也能用来堤付小娃娃。

    她一半是为了嫩皇后娘娘的脸面,一半则是不敢置信的私心一一福安公主极听话,连身边宫女说的话都会乖乖听着,伺候这种主子,真是翊坤宫最体面的美差,要是殿下变得不听话了,岂不是她以后就不能躲懒打马虎眼了?

    “殿下,皇后娘娘吩咐奴婢要万事照看着主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换了个姿势坐着的颜贵妃一脚踹倒:“主子都放话了,有你这个奴婢说话的余地?皇后娘娘也嘱咐了我要帮忙照顾小福安,你能照顾还是我能照顾?你算什么东西,谁放她进来的,拖出去!”

    要不是想让福安自己做决定,从这宫女叫第一声殿下的时候,她已经发难了。

    闻桃没来得及向心慈手软的福安公主求救,就被乐春楼的宫女太监合力捂嘴拖走,虽然主子没发话,不至於受皮肉之苦,可也不会再让她接近了。福安却抓住了颜欢欢的手臂,小脸彷徨:“贵妃,闻桃也是一番好意,不要打她板子,不要打发她去浣衣局……”

    哈?

    颜欢欢挑了挑眉,她没宫权,哪来的权力打发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去浣衣局。虽然实际执行起来并非不可能,跟皇上一提就是,但她岂会自降身份跟一个宫女计较,福安公主对宫里权力分布许是有着不轻的误会,还是,皇后总在她面前,拿‘打板子’、‘打发去浣衣局’来威胁宫女?

    虽然不避着孩子的可能性很高,但堂堂皇后,用这么简单粗暴的话来威胁宫女,不太可能。

    小福安还不知道贵妃心中已把想法拐了两个弯,最后在无措年幼的她身上找到了原因。

    要惩罚一个不能体罚饿坏的孩子,就只剩下拿她身边的人开刀了。

    得到这个结论后,隐秘的笑意跃上她眉梢眼角,脸上却显出讶色来,颜欢欢咦地一声:“原来福安你要听宫女的话?”

    福安一怔,对宫女身上的担忧被转移了注意力,嚅嚅:“这是母后的规定,与她无关。”

    “皇后说过,来避暑山庄让你好好玩,那就和平常不一样了,可以尽情放松自己,而且福安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颜欢欢凝视她,目光温柔得都不像她了。

    日日夜夜伺候着福安的闻桃,都猜不对主子这时候的反应,却被贵妃尽数想到了一一她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她有多聪慧,只不过是她把福安当人看而已,视她为一个有思考能力的人。

    是人就好,人就有弱点,而长大后才会学得稍微克服人性。

    “我……”

    福安迟疑。

    有吗?她有自己的想法?这就是母后一直想教她的,有自己的主意吧?那她就没做错了,她只是还不想去午睡,想在乐春楼多待一会而已,母后不也让她尽情享受一下吗?

    推卸责任是非常简单的事情,而有时候,一个善於自责,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孩子,只需要稍作点拨,就能把压在肩头的重担卸去一大部份。颜欢欢想起来,第一次见到这孩子,还是在东华宫里,听到她不愿意到太后怀里的抽噎声。

    孩子有品味,她也不喜欢那老虔婆。

    福安垂首:“我还想玩。”

    不够自信的人,总不敢与人有目光接触,但公主是不可以这样的,世家小姐也不会有此不等端庄的小动作,她下意识的低头把自己藏到洞里后,反应过来,又将头抬起来。这一抬,就撞进了贵妃绽开的笑,笑得一点也不含蓄。

    晃花人眼。

    “想玩就好,我这里,好玩的多的是。”

    要是和她爹一样沉迷学习,颜欢欢倒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她只是来了山庄后,喜欢热热闹闹地跟看对眼的人一起玩。虽然,本质上,都是陪她玩。

    五岁孩子不足以应付打吊牌这个大晋流行的玩乐,投壶倒是一下子就得了福安公主的心,以箭入壶,她控制不好臂力,一开始总是眼看着箭头已经碰到壶边了,却死活投不进去。她不由丧气:“我投不进去。”

    “哈哈,第一次玩总是这样,”颜欢欢瞟了一眼旁边控制不好力度,一箭撞到墙上,已然脱离这项游戏本意的温美人:“令仪,分清楚投跟掷的分别,你对这面墙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它没得罪过你吧?”

    温美人讪讪:“我总是掌握不了,待会贵妃姐姐来教教我嘛。”

    “好,待会教你。”

    见温美人也不得其法,福安才稍微抬起了小脸,颜欢欢在她身后蹲下,抬起她的手臂。颜欢欢的手很小,可以被皇上一手掌握,但和比小福安比起来,还是大上许多,她轻易地将她的手包裹着。这个姿势下,福安的耳畔几乎要被她的嘴唇碰到,说话声自然极清晰:“不要焦躁,这是个需要耐心的游戏,不需要冲锋智谋勇气,只需要一点耐心和自信。”

    和投镖相比,投壶真是太简单了。

    “这个步距下,要用多少力才能恰好投中?稳住你的身体,投壶不是一只手臂的事情,全身的平衡也很重要,”另一只手搭在福安的腰上,轻轻拍了一下,提醒她挺胸收腹提臀:“想象一下,箭在空中会抛成什么线条,像令仪那样平抛是不行的,你要有个目标,对,看住壶口,捏着箭中心靠前一点的位置,对准……”

    咻。

    咣当!

    “不难,只要找到那种感觉,慢慢就会对步距和需要发多少力有个概念了,”颜欢欢轻笑,松开她,站起来,像是方才的亲近只是单纯为了教她投壶:“做得很好。”

    福安小脸腾地红了,仰着脸,眼睛闪闪发亮。

    “我做得很好?”

    “对,”颜欢欢毫不吝啬她的肯定,对看顺眼的人,她的甜言蜜语不要钱的甩,砸得小乌云甜得要昏过去:“我去教教那个废物,你先自己玩着。”

    “贵妃姐姐,废物是在说我吗?”

    “是。”

    温美人的圆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对对对,我废,姐姐快来教我。”

    “这不就来了么?”

    颜欢欢走过去,二人身高相约,毋须蹲下来,就可以环住温美人的腰肢:“用蛮力怎么可能抛得进去?你是要把箭投进壶里,不是帮这面墙开个洞……修起来很贵的,你赔不起。”

    她上辈子在清吧里和朋友聚会时,就喜欢在旁边的标靶区掷几下玩玩,外行人掌握了入门门路之后,最重要的就是心理。不要紧张,过高期望,她心理素质好,往往看似随手一掷,都能掷中靠近核心的位置:“不要把它当避之而不及的火药,可以视它为你身体的一部份,代替你进入壶里,夺取胜利。”

    “温柔一点,给些耐性,相信自己……”

    先不说温美人被贵妃姐姐近距离教导下,心猿意马得浑忘紧张感,一旁边的福安公主执起另一枝箭,试了试手感,注意力却无法自控地聚焦到旁边的贵妃身上。她不自觉地觊觎着贵妃放在温美人腰上的手,也想被抱抱,想被夸奖。

    无关□□,甚至连友情的萌生都说不上。

    宫女抱她,是出於责任,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代步的工具,而自她会说话走路起,母后就没再抱过她,想她学会嫡长公主应有独立大气,却不知道,在幼年时缺乏母亲的爱│抚,将会造成永久的心理缺陷。

    福安抿抿唇,注意力已经不在手中的箭上了,自然也没了怕做不好的紧张感。

    “来,把箭投出去。”

    听到贵妃对温美人的嘱咐,目光一直停留在壶口的福安下意识地将箭投出去一一这次准头得好,眼看着就要咚一声的落进去了,却和温美人投出的箭在空中相撞,双双落地。

    二人皆是一怔,颜欢欢忍不住笑出声:“你们故意的吗?”

    皮薄的福安涨红了脸:“我不是故意的……”

    温美人倒是挺高兴的:“起码这回没有撞墙了!不过,既然我还没投进去,贵妃姐姐多抱我一会好不好?”

    “不好。”

    对小孩,颜欢欢耐心得多:“我开玩笑呢,要不是撞的那一下,你俩都该投进去了,就玩个乐呵……人家五岁孩子都投得比你准,你在一旁傻乐什么?”

    温美人闪亮亮地看住她:“要抱抱。”

    “没有,滚。”

    快乐的时间过得特别快,玩累了就吃点心,福安浑忘母后‘不可以随便用其他宫妃的食物’的嘱咐,在她这里大快朵颐。颜欢欢怕她贪嘴吃撑了,就让宫女把奉上来的点心一分为二,和她一人一半,看得温美人直瞪眼,委屈感慨:“贵妃姐姐,你是不是嫌我太大只了。”

    “……”

    颜欢欢白她一眼:“你在瞎想什么,我对女人没兴奋,对小孩更加不会有兴趣。”

    福安闻言,却没想到那方面去,细嚼慢咽的桂花糖登时转甜为苦,她拉住贵妃的衣袖:“贵妃也不喜欢我吗?”

    ‘也不喜欢我’,是一句越想,越伤己的话。

    太习惯被人厌烦了,皇祖母嫌她瘦巴巴的没福气,只有在贵妃面前才会把她抱起来夸上两句,拿她来贬低弟弟,私下跟着母后去东华宫时,皇祖母对她总是非常冷淡。

    福安是怂,不是傻,她知道皇祖母不喜欢自己。

    她所面对的,皇宫里的所有人,都一时一个样,有时表现得很喜欢自己,母后不在,要不冷淡如皇祖母,不然就是敬而远之。母后不喜欢别的宫妃亲近她,宫妃自然是听皇后的,福安也没机会结识她们。

    一座孤岛,藏着一朵小乌云,只想把自己藏进地窖里。

    在欺负温小狗的颜欢欢突然被拉住袖角,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哪里说不喜欢她了,福安却把她沉默的两秒当真,松开了手,讷讷地把钻出来的脑袋又缩回洞里去,恨不得顺手拿个盖子把自己盖住:“是我唐突了,贵妃当我没说过吧。”

    怕生的猫,上来飞快地摸了一下就跑,还以为已经努力过亲近对方。

    没料到,不按理出牌的贵妃却将她一把捞起来,不由分说地往怀里一按:“福安,我是贵妃。”

    “嗯……我知道。”

    福安无措地被抱住。

    “我那脾气,整个后宫都知道,除了皇帝,没人能勉强我去跟不喜欢的人聚一起,我如果不喜欢你,就不会邀请你来乐春楼,”霸道贵妃颜欢欢:“我不喜欢的人有很多,但不包括你。”

    接着,她引用了一句经典台词:“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贵妃的眸光热烈而明快,她看人,除非看不起对方,或是在假装娇羞,否则都是直视着双眼,不避於人,也不畏任何事情。

    福安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却在她怀里扎得更紧,终於说了句像孩子该说的话,软乎乎的撒娇:“抱抱。”

    一旁的温美人见势插│入:“贵妃姐姐。”

    “嗯?”

    “我好傻啊。”

    颜欢欢撇她一眼:“我也这么觉得。”

    ……???

    不是该说一句温柔的‘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吗?

    温美人失落地蹲下来,捡起箭往前投,全无方才一箭撞墙的力气,不到两步步距就落到地上。颜欢欢玩累了打算去躺一会,越过她时,语调平淡地撇下一句:“但我喜欢。”

    “……”

    她原地跳起来,跟在她身后:“贵妃姐姐,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呗?”

    “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吧。”

    “不不不我真的听到了!福安殿下你也听到了吧?”

    小福安正要开口,却收到了贵妃一个眨眼,她努力思考这个眼神的意思,但母后说撒谎不好,贵妃的确有说话,可是她向自己求救了……思路千回百转,把她不够用的智商烧个干净,最后折中地答:“贵妃说喜欢我。”

    “哈哈哈哈,对,我说喜欢你。”

    听见贵妃真的说喜欢自己了,福安把脸埋进双手里,很没仪态地害羞了。

    两个大人始料未及,颜欢欢捏了捏福安软乎乎的小脸,不由想念溯儿,想他在宫里过得怎么样了,跟皇上处得好不好一一其实留他在宫里也有好处,他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其实非常依赖她,对孩子的成长不好,亦给皇上一个和溯儿单独接触的好机会,别每次都拿她当筏子明争暗斗。

    然而,颜欢欢千算万算,也算漏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