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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我找那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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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进倒是毫不惊讶,继续笔下写着:“我苏家本是世居京师的商贾,先父欲兴文事,便曾在兴国坊谋有间书铺,不过里边多是杂书……那时便有翻到过一则野闻,嗯~~”他停下来想了想,“…关于你的,说是先唐许敬宗将女儿强嫁给了蛮人酋长冯盎的儿子,许女不从,投井自尽,结果附身古镜敬元颖,多年后被井底恶龙制住元神难以脱困,不过后被一个叫陈仲躬的书生下井解救而出,其后就不知所踪了……”他说到这儿看了眼身后,“既然你自称敬元颖,那应该就是那许女了吧~~”

    “陈仲躬?”身后念了下这个名字,“嘁~~”的一声讥笑出来:“…那夜我冒着风险出来求助于他,并允他一世荣华,那晚他倒应的痛快,不过第二天就卷铺盖跑了,男人……”身后慢慢收起了剑…

    “没一个靠得住。”

    苏进笔下一顿,原来是这么回事,他倒还奇怪这敬元颖怎么会在北宋年间出现,看来~~那则野闻便是郑还古化名陈仲躬写的亲身经历,至于为什么捏造事实,说是自己救下镜妖敬元颖……怕多是因为良心难安,用此故事麻痹自己。想通此些症结,他倒是豁然开朗了,瞟了眼身后,心中也隐然知道她要的是什么东西了,难怪要抵死要挟了…

    此刻,窗户纸漏进来的风雪一阵一阵的拨动着油灯上的焰火,摇曳之下,泥墙上的片片晕黄也慢慢褪去,直到晨鸡起舞,揭开这第二日的天幕。这一夜下来,也确实是困倦异常的,不过让苏进没有想到的是,他跨出门不过伸了个懒腰,对门卢俊义那浑厚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苏郎君果是勤肯之人,一夜秉烛、非常人可比……”

    一早起来便是一番寒暄,这卢俊义心急赶路,自然不会多做滞留,用过些粥菜后,便让燕青打点好行李告辞,临走时硬是要塞两块银锭给陈苓,陈苓自然不肯收受,两人在那边你推我送的,苏进看不过,直接从卢俊义手中夺过银锭,塞进陈苓手心,又从自己怀里掏出昨晚写的美芹十论,塞到卢俊义手里…

    “此古兵策论乃我苏家不二珍藏,本不该出让,但我见卢员外爱国忠君又兼才德拔群,想来它日必能赶赴边关策御胡虏,收复宋王江山,那可是兴国立邦的大善事,此下我苏某人便欲做这顺水人情,以此书相赠,还望卢员外它日青史留名,功比卫霍~~”

    这一串的好词送去,听得卢俊义也是一阵迷糊,看着手中这本薄薄的书籍,普通的布头纸张,线头还是新扎的,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珍藏已久的古籍名典,心中无奈苦笑,也就当做苏进的玩笑了~~随后便像苏家人告辞,稳稳当当的、马车慢慢隐没在风雪天里,苏进收回视线,刚一转身,就听到边上询问…

    “仲耕,家里何曾藏过兵书?”

    ……

    这卢俊义走后,这日子又开始回复原来的轨迹,腊八一过,这年节的气氛也更为浓郁起来,与以往不同的是,这苏家院子,过来聊家常的人倒是多了起来,放在县城里,那也可说是门庭若市了,不过陈苓懂得自持,既不接受无端财禄,也不轻下允诺,搞得上门那些人个个摇头而回。还有件事是值得宽慰的,那就是卧病多月的苏老太终于能下榻了,平时吃饭什么的也不用人伺候了,对于这个家来说、自然是好的。不过有件事情倒是让苏进微微有些诧异,傍晚时分,夕阳晚照,难得的这厨房桑桌上坐满了人,饭吃到一半,苏母却是搁下筷子说话了…

    “进儿……你嫂子说要让你年后进城看守咱儿苏家原来的书铺,俺觉得这可以,毕竟一天到晚窝在这穷乡僻壤,对你也没啥好处~~所以俺看就这样吧,等除夕一过,你就上京去,趁着年节期间,多拜访些名师上流,走走路子,别一天到晚把心思钻书眼里。”

    看着边上陈苓意切的神色,他心中倒是明白了两分,看来他这嫂子在中间是出了不少力的,不然也很难说动老婆子,不过以前老婆子可是一心让他做个本分人的,怎么这回转了态度,难道……老婆子以前都是在使激将法?苏进想到这儿,不禁莞尔要笑,不过既然老婆子这么说了,那自己也不好忤逆,幸好也不算是件为难事,汴京作为中国甚至世界历史上最为繁盛旖旎的城市,既然来了北宋,不去见上一见,倒也确实是可惜的,他稍稍权衡了下,就应了下来,正好了……汴京人多地广、物贸苍盛,捞钱的机会自然也多,本来自己就是商贾世家,而且这苏家日子现在确实过得清贫,如果不能把这物质条件给保证了,那也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而苏进的这番决定下来,最为欣喜的莫过于敬元颖了,早知道老婆子的话这么管用,她早就把剑架在老婆子脖子上了……

    这两天,苏进也还是像往常一样,一早起来便去爬山锻炼,陈苓见苏进这么喜欢跑山路,还特意给他纳了双长筒靴,说是它日出去赴宴什么的,穿着体面些,苏进笑了笑,也就接下了。平时闲下来便帮着陈苓做些家事,晚上便给这小侄女提点些功课,不过说来这侄女也确实聪明伶俐,有些文义一点就通,记性也好,不用三番四次的去纠正教导,倒也是比较省心的事情,这么算是比较平淡的过了几天,这胡勖的生辰也到了。果然这腊月十六这天,知县衙门那装潢精美的马车开到了苏家门前,出来的人倒是不曾见过,说是胡府管家李竖,几番寒暄之后,也便上车走了,毕竟是赅了对方一个人情,此下去见个礼,就当是给长者拜寿了,这下自然又是引得邻属隔壁们一阵眼红了,巴巴的伸长了脖子看。

    真的是知县大人来请人呢……

    这天,雪总算是停了下来,路面上的积雪厚的将车轮整个都裹了进去,旁边错乱的脚印子凌乱无章布满在路,偶尔几只家禽凑过来蹭了蹭冰冷的车轮子,而后无趣的走开。

    “仲耕放心前去就是,家中的事有嫂嫂料理。”

    ……

    陈留城内,随着大雪暂歇,城门口的进出人流也频繁起来,年节将至,所有人都是忙活着置备各种物货,由于江河结冰,河运不通,以至于这水路码头都暂时停摆了下来,原本在这些地儿卖苦力的地痞莽汉没了活接,便放任自由起来,在那些醉生梦死的烟花之地花光了积蓄,便在码头边插科打诨。临近年关,这城里府衙员外便需要修葺屋旧、整饬祖祀,到时候便会到这边来叫劳力,身强体壮的自然更容易接的到活些,但终归过的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不是个稳当的营生,可让他们正正经经的去谋份营生,又着实是难为他们,这些闲散分子平时都放浪惯了,虽然面上是以码头大霸尤五为,但更多还是各自为生,说的潇洒些,那便是大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着,毕竟不是后世的地下社会,没有这么严密的自觉性和组织性,此时一个个好死赖活的躺在码头边上的杂物堆里,嘴里嚼着不知哪里折来的草根……岸边一排的古槐沂水而植,枯枝迎风萧瑟,这原本人流密集的物资集散地,此时却是萧索不已,偶尔零星几个附近的居民路过,却也是对这些地痞流氓避而远之,在这个时代,读书人才是体面的,卖力气那就是粗鄙而又下成的,那些苦哈哈在那边吹牛打屁,吹吹自己花了几个大钱摸到了哪家青楼小姐的手,离谱些的,便说是迎凤楼行俪珠姑娘多看了自己两眼,众人哈哈大笑,对他们而言,那便算是开心的事情了。码头边,立着间木板房,屋门前栓着的黑狗正拼命的叫,在周边古韵精致的民房群中,算是“鸡立鹤群”了,那是码头工头尤五的住处,他手下几条船,平时便靠着走船运货挣钱,便是这里的船老大了,几年下来,其实挣了也不少,只不过不是送给青楼里的艳姐儿做脂粉钱了、便是给关扑里的庄家做人情了,所以现在还住在这种破板房也在情理之中……

    噼噼啪啪的烧炭声很是清脆,里边桌上升着炭炉,几个薄衫褴褛的汉子围着炭炉烘手,这么大人了,身上也没件像样的袄子褥絮傍身,一个个缩着脑袋将手伸到炭火上汲取热量,嘴里嘶嘶的哆嗦着声音,最里边灶头上煮着骨头汤,一个**岁的黑小子坐在那边看灶,韵白的蒸气冒出来,咕噜咕噜的出响声,看来是熟透了。坐着正南位置的船老大一脚踢了手边一人,那汉子依依不舍的将炭炉上的手伸了回来,去将这骨头汤打出来,给人一一分好……那黑小子美滋滋的吸着汤汁,似是品尝着世间极美好的琼浆玉液,船老大烦躁地拿起汤碗喝了口,结果却是呸的一声都吐了出来…

    “这喂猪的东西,老子受不了了!”

    “老大,这些日子生意不好,也只有这些了,要不……俺出城给您打点野味儿回来?”

    “去去去~~”

    那船老大面目端得是狰狞,肥壮的身躯活像一条大虫,一条又粗又长的刀疤从下巴直斜到耳根,鸡窝一样蓬乱的头耸着,右手的小拇指却是断了半截,此时将手上的陶碗“哐啷”的砸碎在地上,旁边几个小弟赶忙起来安慰,痛骂着年景不好,又是大雨又是大雪,没个消停日子,正当这时,门外传来两声狗吠,随即照进门口的光暗了下来,进来一人,他轻轻摘下斗笠,那身赭褐的蓑衣便更为明显了,看了眼周遭…

    “怎么~~几天没吃肉了?”

    那船老大将臭脚收到了长凳上,看到这人进来倒也毫不惊讶,拿手指抠了抠牙,“怎么了~~看我笑话吗?”他颇为戏谑的扫了眼那人,“也不知道是谁明年上不去巡检司了……”

    那男子捏了捏手上的斗笠,极力忍住了。

    “废话就不多说了,老规矩,给我绑两个人到城外土地庙。”

    “怎么?”那船老大拿起陶碗喝了口热汤,“这次又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

    ……

    屋外寒风凌冽,雪停了下来,阳光映照在松软的雪地上,却是更为让人寒冷了,外边几个闲散**闲逛着,毕竟是常年混迹卖力气的人,闲工夫多了,难免要绊些口角,动起粗来,不打的满嘴鲜血是不肯收场的,那是很彰显力量的事情,自然他们就乐意去做。

    “不行——”

    屋子里一声断喝出来,身材肥重的船老大排开桌子站了起来,手下的几个汉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一道的规矩你也知道,官衙的人要是动了,我尤五也别想在这陈留混了。”

    “二十贯。”

    旁边几个汉子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男子,咽了口口水,二十贯~~~这可得在迎凤楼喝上多少天的花酒啊……

    尤五瞅了眼对面,“不是我不想帮你,大家也都是老相识了,如果能帮我肯定不会推脱,只是每一道有每一道的规矩,要是坏了规矩,我可就不好立足了……你也看到了…”他有意无意的将视线瞟了出去,门外两个**扭打在雪地里,“今年这雪天来得早,河面冰结,我这码头都没的生意接,这底下几十个弟兄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过着,平日里出个货、擦伤碰伤的,我这做老大的也是……”

    “四十贯……不干我找那四了。”

    尤五立马收起唏嘘的表情,嘿嘿的咧着大嘴伸出手去,那道斜疤也扭曲了起来,“那四做事儿哪有我麻利,那就这样定了!”

    对面别过头,从怀里摸出一黑色布囊甩在桌子上。

    “这里是二十贯,剩下的一半事成了再给。”

    噗通一声,铜子儿碰撞的声音那叫一个清脆,旁边围着的汉子们不自觉都将目光投了上去,不住的揉搓着衣角,似是紧张又似是兴奋。

    “嘿嘿~~”尤五拎起布囊袋子垫了垫,铜子儿错乱无序的碰撞成一团,看了眼对面,“保证做得麻利,不过要是出了事儿,我到时候可不管的哦~~”

    “做好你的事再说。”

    “不就是两个书呆子么,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哼~~最好。”说着戴上斗笠、压低笠沿,转身跨出了门,头都懒得回,屋外的寒风肆虐在他的厚重的蓑衣上,慢慢的,便隐淡在河岸边的那一排槐林间,外面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地痞此时也终于分出了胜负,输的那个朝地上吐了口血沫,撂下几句狠话便夺路跑了,旁边围观的哈哈大笑,又是一阵奚落送去。

    “呸~~”

    那船老大朝远处的蓑衣背影啐了口唾沫,“厢公所一个小厢典,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冰冷坚硬的江面上,几阵阴风扫过,卷起些许冰渣子拍到人脸上,微微有些刺痛,但这已经麻木了,依旧做着平日的事情,像是行尸走肉一般……</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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