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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111】章 母女之争,春兰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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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钱庄顺利地赁存了季芙蓉这一批嫁妆,好只是些物件金银,那些大件家具却没有搬走,家具季芙蓉是不打算要了,就看到时候大太太还要不要拉走,或是贱卖或是搁庄子里或是自用都行,依大太太性格,如今既然关系已经不复存,她绝对不会便宜了童家人。

    给了几个车夫原本说好车钱,他们便自行离去了,一下子轻车从简,季芙蓉顿时觉得轻松了好几分,抚掌笑道:“走吧,再晚了怕是母亲知道了消息会忍不住先行跑到童家去了。”

    想到了大太太那急性子,胡氏也不免轻笑了两声,季重莲笑着点了点头,扶着季芙蓉上了马车。

    只是原本几辆马车分坐,眼下改坐了一辆,又加上还有元姨娘与春兰等人,整个马车顿时显出了几分拥挤。

    相比元姨娘镇定,春兰已是窝角落里瑟瑟发抖,她没有想到童经年竟然这样轻易便将她给舍弃了,难道她那个男人心目中什么也不算?

    也亏得她豁出性命来为他生了个女儿,谁不想要儿子,但这一胎生不出儿子她也没办法。

    她知道童经年不喜欢季芙蓉,便想方设法地要整死她,可如今她得到了什么?

    春兰欲哭无泪,只双手掩面轻泣着,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还有悲惨命运等着她。

    秀儿都已是吓傻了,她以为处置了两个姨娘就好,却没想到自己仍然逃不脱,早知如此当时她就不该这般慌张地将兰姨娘给供出来。

    元姨娘目光一转,冷静地看着上车就坐季芙蓉,沉声道:“季芙蓉,你究竟想要将我们怎么样?”

    如今季芙蓉已经与童经年和离,元姨娘也被童家给舍弃了,她再没必要称呼一声“奶奶”,她目光有些深沉,看不出来想些什么。

    季芙蓉眼波一转,忽而就笑了,“你们当初下毒害我之时,可有想到这一天?”

    她从前也没有管束这些姨娘妾室,没想到放任自流态度竟然让她们亦发大胆,还想害了她这个主母,人果真是不能太良善,不然只会成为别人欺辱对象,季芙蓉此刻已经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元姨娘一怔,转而垂下了目光,仿佛认命似地轻叹一声,“愿赌服输,我也没有什么话可说,对我狠心是那个男人,只是我女儿……”

    元姨娘话到这里目光有些黯然,她不指望童经年如何,当初与春兰一起陷害季芙蓉,她就是为了自己女儿,可如今女儿没有了她庇护,还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顺遂地长大成人。

    季芙蓉眸中光芒一闪,却是撇过了目光,童家女儿自有童家人会照料,稚子虽然无辜,但她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便原谅了元姨娘曾经犯下罪过。

    但元姨娘这种愿赌服输态度倒让她有几分佩服,审时度势,知道时不与我,也只能认命。

    “奶奶,你饶过婢子吧!”

    秀儿听了元姨娘话,又见着季芙蓉若有所思模样,她觉得眼下是一个契机,忙跪行两步,扑倒了季芙蓉脚下,哭诉道:“婢子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不应该听信兰姨娘挑唆,做下对奶奶不利事,但兰姨娘又是那般厉害,她胁迫婢子……婢子也是无奈啊……”

    从前季芙蓉便是个心软人,秀儿只知道她从来没有处置过童家任何一个下人,却不知道这只是季芙蓉懒得去管,她放任着童家从里子坏过去,童家倒了指不定她还要拍手称呢!

    秀儿却误以为这是季芙蓉心地善良,必定见不得那些龌龊脏污,不然为何童三太太都要打死她们了,却还被季芙蓉要了过来带回去处置,这指不定就是一线生机!

    若真是童家挨了板子,秀儿知道自己铁定是撑不过去。

    季芙蓉没有理会秀儿哭诉,却是目光沉静地转向了春兰。

    她看着春兰美丽容颜充满了惊惧,甚至那头原本打理顺滑秀发早已经毛了边角,一双眼睛又红又肿,贝齿唇上咬出了血痕……

    她突然便想起了初见春兰时场景,那时春兰还是个天真活泼农家少女,却因为机敏聪慧被她给一眼相中了,原本春兰只是季家做短工,但她出嫁之前问了春兰,愿意不愿意做她陪嫁,一起往上京城而去。

    那时春兰还有些犹豫,毕竟从一个自由人转变为奴婢身份还是不那么容易让人接受,可到底还是抵不过繁华京城诱惑,这让春兰心里燃起了另一种抱负,她恁是让家里收下了季家大笔卖身银子,而她则跟着季芙蓉前往上京城,去过她想要生活。

    而事实上春兰也成功了,若是她不那么心狠,指不定等季芙蓉离去之后,还能得到童经年一阵宠爱。

    但如今,一切都不可能了。

    季芙蓉淡淡地垂下了目光,墨菊赶忙上前将秀儿拉向了一旁,低声喝斥道:“咱们家娘子怎么处置你心里自然有数,如今便安静地一边呆着,若是再这样哭闹不休,定然没有你好果子吃!”

    秀儿怔了怔,终究还是止住了哭泣,身子往后缩了缩,却也不敢向春兰靠拢,而是躲了元姨娘那方。

    季重莲与胡氏只一旁看着,并没有说话,怎么处置这三个人,季芙蓉自然有发言权。

    元姨娘已经认了命,秀儿想要改过,但真心与假意谁人能知,只是春兰,既不求饶也不哭诉,只是从她颤抖瑟缩身子便能窥见其心中惊惧与惶恐。

    往往亲近人才能害你越深,但越是这样人,越是不可能被饶恕,得到惩罚也是越重,春兰此刻不再说什么,似乎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后结局。

    季家马车刚刚驶离了钱庄,却见得另一辆青绸灰布马车从巷子里拐了出来,车帘被人撩开了一角,露出秦子都白皙俊逸脸庞,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前面马车,迟疑道:“华伟,刚才从钱庄里走出那几人你可看清楚了?”

    秦子都面色阴郁,眸中神色复杂变幻,若是他看得没错,那一行人中其中有一个正是季家五姑娘季重莲!

    “没怎么留意,少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华伟回过了头来,他本就与车夫同坐车辕上,只刚才拐弯那一刻他并没有留意前面境况,也不知道秦子都为什么这样问。

    秦子都摇了摇头,并没有言语,可是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季重莲一身淡青色濯叶莲华裙,虽然粉黛未施,但那精致面容已是含笑生姿,这样人见过一次,他又如何能够忘记?

    可是季重莲怎么会到了上京城呢?

    秦子都已然知道裴衍向季家下了聘,他们婚期就今年六月,按理说这个时间,季重莲断不会出现上京城里,难道是与裴家婚事有变?

    想到这里,秦子都心中一动,又对华伟吩咐道:“跟紧前面那辆马车,看看他们去哪里!”

    “是。”

    华伟应了一声,那车夫就甩起了鞭子,凌空一个抽打,马儿便“嗒嗒”地跑了起来。

    跟了大概有小半个时辰,华伟眼看着前面马车驶进了歪角胡同,那胡同不太大,若是就这样贸然跟进去定会被发现,他转头征询秦子都意见,秦子都略微沉吟道:“这里停下马车,你跟着去看那辆马车进了哪户人家!”

    眼下已经到了这个地方,秦子都心中已经有了确定,季明德宅子正是这歪角胡同里,若是那辆马车真地驶进了季宅,那便是季家人无疑。

    秦子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季重莲已经和他彻底没有关系了,可他心底却隐隐有着不甘和愤恨,没有人可以羞辱他,没有人可以嫌弃他!

    别人不行,季重莲不行!

    一刻钟后,华伟小跑着回来了,他满面通红,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道:“少爷,那辆马车进了季宅,是季大人家。”

    秦子都眼神一凛,沉下了面色,手一挥便放下了车帘,让华伟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怔了当场。

    半晌后,才听得秦子都声音幽幽传了出来,带了几分咬牙切齿意味,“回府去!”

    “是!”

    华伟抹了抹头上细汗,一声不响地坐了车辕上,等着车夫调转了马头向外驶去,他这才心头叹了一声,他家少爷怕是想起季家五姑娘了,这没结成姻缘到底是结成了仇,想到不久后便要入门季家六姑娘,华伟也只能感慨一声,这姐债妹偿,季六姑娘也怨不了谁!

    *

    季重莲自然不知道秦子都马车悄悄尾随他们之后,这样一个男人她没打算再去招惹,却不想平白地还给人惦记上了。

    这一次进季家没有通报,所以洪姨娘不可能得了大太太吩咐前来亲迎,只门房见到季芙蓉时脸色却像是见了鬼一般,不是说他们家大姑奶奶就要不久于人世了吗,可此刻容光焕发女子又是谁?

    门房错愕目光中,景安顺利地将马车驶了进去,停好了马车,一众女眷才跟着落了车。

    季芙蓉看着这座简单宅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没想到,我还有再回到这里一天。”

    这里毕竟不是她久居之地,季芙蓉很明白这一点。

    大太太买下这座宅子后,季芙蓉也不过来了几次,两母女相谈不欢,她便再也不想上门,多数是大太太有事自个儿寻到了童府去。

    “走吧,大姐姐,咱们给大伯母一个惊喜!”

    季重莲笑着对季芙蓉伸出了手,一旁胡氏听了这话却有些忍俊不禁,“怕对大嫂来说,这可是个大大惊吓呢!”

    胡氏指是季芙蓉与童经年和离之事,这事一经抖出,那无疑是季家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让她都有些隐隐期待大太太待会反应了。

    季重莲与季芙蓉相视一笑,两姐妹手却握得紧了。

    毕竟是要面对自己母亲,季芙蓉是给自己打气,而季重莲却是给她默默地支持。

    无论如何,季芙蓉背后还有她,还有季老太太,她要让季芙蓉明白,她永远不会是一个人。

    门房那里没有通禀,一路见到季芙蓉等人,早已经有丫环婆子惊了魂软了脚,谁还记得进去通报大太太?

    洪姨娘刚刚服侍着大太太用了汤水,转出内室后骤然见到了季芙蓉踏步而来,她心中一惊,手中甜白瓷碗咔嚓坠地,发出一声脆响。

    大太太不耐且略带火气声音内室响了起来,“拿个东西都拿不稳,我要你来干嘛?!”

    “大……大姑奶奶……”

    洪姨娘难掩激动,连声音都打着颤,看着季芙蓉身后紧跟着胡氏与季重莲,她这才回过神来,确信了眼前女子当真是季芙蓉无疑。

    可就两个月前,她还随着大太太一起去童家看望过季芙蓉,洪姨娘还记得那时季芙蓉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整个人甚至有些浑浑噩噩,可季重莲他们才来了多久时日,这人竟是已经全好了。

    到底是亲人力量大啊,但也要看不心,若是换作大太太……洪姨娘摇了摇头,大太太这样做母亲倒当真是少见。

    “洪姨娘。”

    季芙蓉笑语嫣然,轻声问道:“许久不见姨娘了,姨娘气色看起来好了。”

    洪姨娘好自然是因为季海棠敏怡郡王府得意,女儿身份水涨船高,季明德对她也亦发看重,只大太太还时不时地有些刁难,这些她都能够忍过去就是。

    洪姨娘也明白大太太想法,季芙蓉过不好,而她女儿季海棠却是那般幸福,大太太心理怎么样也平衡不了,平日里拿她出气也是正常,只要不过分了她都能够一笑而过。

    从奴婢熬到姨娘,再到今天,洪姨娘气度与眼界早已经不比当年了。

    “托太太福,一切都好。”

    洪姨娘说着话已经让开了身来,道:“四太太、大姑奶奶、五姑娘,你们先进去吧,婢妾让人把这里收拾了再说。”

    季芙蓉点了点头,便与季重莲、胡氏先行转进了内室,身后跟着一众女婢,洪姨娘打眼一瞧,认出几个是跟前侍候丫环,还有几个眼生她不认得。

    洪姨娘一副若有所思模样,直到众人身影消失了眼前,她这才目光一闪,步退了出去。

    内室里隔着珠帘屏风,大太太声音仍然是透了出来,可见她这精气神是不弱。

    季芙蓉招呼着季重莲与胡氏坐定,这才让墨菊去请大太太出来。

    “芙儿回来了!”

    墨菊刚进去没多久,大太太已是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那双墨蓝色绣花鞋甚至还只趿了她脚尖处。

    大太太身后正跟着急步而来崔妈妈,她目光扫向众人虽然带着一丝惊愕,却又极地镇定了下来,她垂下了目光,显然是记起了上次教训,不敢再随意多说些什么。

    “母亲!”

    季芙蓉缓缓起了身,眼波婉转,对着大太太行了一礼,这才轻声道:“是我回来了!”

    “你……”

    大太太拉着季芙蓉袖子,将她左看右看,眸中渐渐泛起了一丝喜色,“这病是真地养好了?”

    大太太自然是希望季芙蓉能够好起来,只有她好了,才能重赢回丈夫宠爱,让那些狐狸精不能翻身。

    “大嫂,芙蓉确实是好了。”

    胡氏一旁笑道:“若非如此,咱们怎么敢将她领到你跟前呢?”

    “好,好,这就好!”

    大太太高兴地语无伦次,这个时候她也不再计较当初对胡氏那一点记恨,连带着对季重莲厌恶都淡了几分,她是没想到她们精心照料下季芙蓉真地好了起来,她上次去普济寺看望季芙蓉时还不是这个样子啊。

    “来,坐下,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大太太拉着季芙蓉坐榻上,将她看了又看,又摸了摸她脸蛋,这才心疼道:“就是脸上没肉,还是要慢慢补回来。”

    “是。”

    季芙蓉微微垂了目光,心里却是止不住地发酸,大太太对她若总是这般该多好,可一涉及到童家事大太太就像变了个人似,让人觉得陌生,觉得可怕。

    大太太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这才转向了胡氏,难得亲切地说道:“今儿个你们就是专程送芙儿回来?说到底,我真该好好谢谢你们……”

    胡氏抿唇笑了笑,不置可否,季重莲目光却是有些玩味了,大太太看眼里,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像是被堵了什么似不自,脑海中也渐渐有了不好预感。

    大太太瘪了瘪嘴,刻意地忽略掉心底不舒服,又转向季芙蓉,笑道:“如今你痊愈了就好,回府后与童姑父好好说说话,这夫妻感情定是要维系下去,可别再这般不懂事了。”

    季芙蓉认真地看了一眼大太太,以此来分辨她说出话到底有几分真,良久后,她才心里轻叹一声,她果真不该对自己母亲寄望太高,养好了身子再回童府去,那是等着再被人糟蹋再被人伤害吗?

    想到这里,季芙蓉目光一黯,面色平静地说道:“母亲再也不必为我担忧了。”

    “喔?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

    大太太话才说到一半,便被季芙蓉打断了去,“因为我已经与童经年和离了,以后季、童两家再不相干,母亲也不必再为我事困扰了。”

    “什么?”

    大太太面色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季芙蓉,下一刻,她已是倏地站了起来,劈手便给了季芙蓉一个耳光,眸中目光冷厉似刀,“你说些什么?这些话也是能胡乱说?!”

    虽然大太太态度强硬,但她自己却知道她心里其实是有些惶恐,因为她清楚自己女儿为人,季芙蓉从来不会说出没有根据话来,那时童家日子过得再不如意,她也没自己面前提起过这两个字。

    可如今,季芙蓉真正地说出来了,那么就不可能是玩笑。

    “大伯母,你怎么能打人呢?”

    季重莲“嚯”地一下站了起来,胡氏却将她拉住了,只轻轻地对她摇了摇头。

    季重莲眸中光芒一沉,想了想,便又咬牙重坐下,只是目光担忧地看向季芙蓉那方,心中划过一丝不忍。

    季芙蓉想必是一直容忍着大太太种种,做女儿总会企盼母亲全心全意爱,期望她受伤时候能够有倚靠,期望她被人欺负时候能够有人站出来维护她,为她说话,甚至对那些侵害她行为予以反击。

    可是,她等来等去,没有!大太太连一丝一毫地没有做到,她心逐渐变冷,变硬,变得再也不愿意相信母女情分。

    季芙蓉头已经歪向了一旁,她抚着自己面颊,那里有些疼痛,可却没有她心里伤痛,她转头看向大太太,目光极致淡漠,唇角却扬起了一抹轻笑,“母亲,当初我如你们所愿地嫁到了童家,全了这份孝义……如今我和离了,也不再欠你们什么,不管你打骂也好,哭闹也罢,和离这事已是板上钉钉,再无改!”

    季芙蓉话语轻柔,却是落地有声,她缓缓地站了起来,与大太太目光平视,眸中光芒闪了闪,似有晶亮滑出,却她深吸一口气后,重重地又收了回去。

    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用悲悯,甚至是同情目光看向大太太,曾经那个全心全意爱护她母亲已经不了,转而变成了只为自己钻营,想要攀附权贵庸俗女人,季芙蓉由衷地感到了一股悲凉。

    “你……”

    大太太咬了咬牙,脸上神色青白交替,高耸胸脯不断地起伏着,眼中神情似愤恨似不甘,犹有一股怒火从心底冉冉升起,再也压制不住。

    “太太息怒啊,可别气坏了自己身子。”

    崔妈妈自以为瞧准了时机,赶忙上前一步扶住大太太,却被大太太反手一个耳光打得飞退了回去,她捂着脸犹自不信地看向大太太。

    这是怎么了?

    看大太太如今模样,明明已经是众叛亲离了,连女儿都处处与她做对,而此刻自己扮演是忠仆角色,怎么还会被大太太给打飞了去?

    崔妈妈怎么想都不明白,只觉得万般委屈,那眼泪都窝眶里打着转。

    “母亲还想怎么样?”

    季芙蓉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嘲讽,“难道还想要去童家摇尾乞怜,乞求童经年与女儿破镜重圆,重修旧好吗?我劝母亲不要再去,我那前任婆婆已是被气得发了狂,母亲再去也只是丢了自己脸面,还会白惹一顿奚落和谩骂。”

    “你怎么敢这样与我说话?!”

    大太太手指都要戳到了季芙蓉脸上,她震惊地看着面前女子,怎么样都不敢相信这是她养了十多年女儿。

    这个女儿,嘲讽她不说,还全然地与她作对,她只觉得心肝肺腑都被人揉成了一团,那种感觉当真是能把人当场气晕了过去。

    “我只是告诉母亲一个事实。”

    季芙蓉面色一敛,肃然地看向大太太,冷凝声音将一个一个字清晰地吞吐,“童家已经成为了过去,母亲,你该向前看了!”

    说到这里,季芙蓉眼波一转,指向了堂下站着元姨娘等人,“这些人,母亲想必也不太陌生吧?”

    大太太心里呕得慌,她一边顺着心气,一边顺着季芙蓉手指方向看了过去。

    元姨娘微微垂了目光,春兰却是止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秀儿藏俩人身后,暗暗希望大太太目光不要落她身上,与童家三太太狠厉比起来,这位大太太似乎也是分毫不差啊。

    “你把她们带回来干嘛,存心给我添堵不成?!”

    大太太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元姨娘与春兰都是童经年女人,季芙蓉既然说俩人已经和离了,那这两个童家姨娘还跟过来干嘛,难不成是专门来看她笑话,好回去与童三太太那个老虔婆说道?

    思及此,大太太看向元姨娘几人目光亦加不善,似乎恨不得化身为虎,扑过去将这几个人撕扯殆。

    “母亲说笑了,女儿再不孝也不至于如此。”

    季芙蓉不以为意地说道,口气温柔至极,但眸色却是渐渐冷沉,“母亲还不知道吧,就是这几个人暗中给女儿下了一种慢性毒药,让女儿看起来就像生病一样,却怎么样也不能康复,若是没有被赵大夫给查出来,可能再过几个月母亲便再也见不到女儿了。”

    “童家人自知理亏,这才将她们几人双手奉上,交给我来处置,可是女儿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将她们都留给母亲,母亲一定会给她们找到合适去处!”

    季芙蓉说完这话,一脸征询地看向大太太,眸中光芒无比亲切,“母亲以为如何?”

    大太太目光一下便凝住了,震惊中甚至还带着一点惊悚地看向季芙蓉,她有些不敢相信……季芙蓉竟然被这几人联合下了毒?

    令她感到惊异是,季芙蓉都被人下了毒却还能说得如此轻松?就像论及家常一般,全然没有那股刀光剑影凌厉机锋。

    可就是这样,大太太才觉得可怕,什么时候自己女儿心思竟然变得这般深沉难测,谈笑间便让人觉得背脊发凉,心中颤抖不已。

    “我相信母亲是爱护我,所以对于这几个胆敢伤害我人,定然不会让她们好过,是不是母亲?”

    季芙蓉拉了拉大太太手,却被她下意识地躲了开去,面对女儿诧异眼神,大太太也自觉失态,连忙补救道:“母亲竟然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还差点丢掉了性命,你放心,这几个贱人,我一定不会让她们好过!”

    大太太目光隐隐扫过胡氏与季重莲那方,季芙蓉如今已是这般说了,若她再无动于衷,只知道一味地批判与责难,那不免令人心寒齿冷。

    她原以为季芙蓉只是任性地想要和离,却不知道中间竟然还有这样故事,童家愿意交出元姨娘和春兰,这下毒之事已经令她相信了一半,若非如此,童家何至于此?

    要知道这两个姨娘可是唯一为童经年生了女儿,那可比三房其他姨娘来得金贵,但就算这样,也被童家毫不留情地舍弃,可见季、童两家关系是真正断绝,就此交恶,并且再无挽回可能。

    除非……除非她能将这两个姨娘再送回童家,并且放低姿态地求好。

    可季重莲看着她,胡氏也看着她,连季芙蓉都等着她答案,若是她连想要害死她女儿性命人都能放过,那她成什么人了?

    恐怕再冷血无情人也不至于此。

    大太太目光变幻莫测,脸色也是一会青一会白,季芙蓉看眼中,眸中光芒渐渐沉寂了下去。

    季重莲紧紧抿着唇,眼下她明白为什么胡氏要拉住她了,这始终是季芙蓉与大太太之间心结,她们总有一天要面对要解决,而她插手结果只会使事情走向变得不可预测,所以眼下,她只要一旁看着就好。

    “崔妈妈!”

    良久后,大太太这才咬牙唤了一声,而听到这声召唤,崔妈妈不可抑制地抖了抖,竟然没有习惯性地趋身上前,反倒是向后缩了一缩,谁知道大太太这次是不是又拿她泄愤呢?

    崔妈妈虽然也对季芙蓉被下毒事情很震惊,但她根本再不敢开口说什么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大太太心态,似乎说什么都是错,索性闭嘴不言才是正确。

    “崔妈妈,你死了不成?!”

    大太太火辣辣地回头,脸色铁青地喝道:“还不给我滚过来!”

    “是,太太有何吩咐?”

    崔妈妈惊惶地应了一声,抬头看见大太太凶恶地恨不得吃掉她眼神,崔妈妈脚下一软,踉跄着跌扑了过来。

    “哼,”大太太冷冷地哼了一声,目光转向了堂下跪着元姨娘等人,厉声道:“将这几个人都拖下去,灌了哑药,打折手脚,给我扔后院枯井里,让蛇虫鼠蚁狠狠地咬她们!”

    崔妈妈惊恐地抬起头来,却又极地低了下去,她知道大太太这次是真地发狠了,恐怕不光是借着这事舒缓对季芙蓉不满,是对童家那无处发泄恨意转移。

    而元姨娘、春兰等人却无辜地成了这被泄愤之人。

    不,也不算无辜,她们既然敢出手害人,也应该想到自己也有这样一天。

    这个想法只崔妈妈脑中一掠而过,连她都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手上也是有命债人,若是有一天这报应落了下来……

    崔妈妈摇了摇头,这事她都不敢往深里想去,正待让丫环婆子进来拿人,春兰却是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她悲愤目光扫向了季芙蓉、大太太,甚至掠过这间屋里所有人脸庞,狠狠一咬牙道:“与其受这折磨,我还不如死了好,你们这些人都记住吧,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话一说完,春兰已经找准了方向,猛地向墙角柱子撞了上去,只听“嘭”地一声重响,春兰额头顿时鲜血如注,她身子一软,像破败棉絮一般软倒了下去,竟是再也没有了声息。

    “啊!”

    元姨娘吓得腿脚发软,双手掩面不敢向春兰那方看去,她虽然敢下毒害人,可却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样惨烈死状,春兰唇角都被咬得迸裂了开来,那双眼睛充斥着血红,却仍旧不甘地大睁着,这是死不瞑目啊!

    秀儿是直接白眼一翻,被吓晕了过去,比起大太太所说毒辣惩罚,恐怕她会希望自己永远都不要清醒过来。

    季芙蓉只是目光闪了闪,却兀自没有动弹,大太太紧抿着唇,神色依然冷沉。

    只季重莲与胡氏各自握紧了手,她们却是没有想到,春兰竟然敢寻死,也是大太太说惩罚过于严酷,若真是被打折了手脚扔进枯井里,那绝对是生不如死。

    崔妈妈大着胆子上去查验了一番,她蹲春兰面前,却是不敢与那双充斥着血红眼睛对视着,只撇过了头去,伸出手指探向了春兰鼻端,半晌后,才是凉凉一声道:“太太,她死了!”

    “你直接杀了我吧,奶奶,杀了我!”

    元姨娘涕泪纵横,扑腾着爬向了季芙蓉,扯着她裙摆,泣声道:“奶奶,我知道我罪大恶极,你杀了我吧,给我个痛死法!”

    季芙蓉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她才缓缓睁眼,转向大太太,轻声道:“母亲,春兰已经自,剩下两个便饶过她们吧,喂了哑药后,让她们一辈子季宅里做奴婢,直到她们生命终结。”

    对春兰求死,季芙蓉并不是没有震撼,可她却生不出一点同情,就几个月前,这些人曾一起密谋想要毒害她,虽然她没有如她们预料中一般死去,那也是她命大,但并不意味着她们罪过可以被饶恕。

    听了季芙蓉这一说,元姨娘骤然松了口气,酸软地跌扑了地上,眸中却淌满了泪,但能活着总是好,谁愿意真地去死呢?

    直到这一刻,元姨娘才幡然醒悟,她们当初得有多狠啊,才能下手去毒害季芙蓉,眼下报应来了,她已是悔不当初!

    大太太依然铁青着脸色,对春兰死她自然是无动于衷,可眼下季芙蓉求情了,她略带不耐地挥了挥手,“将她们带下去,按芙儿说得办!”

    崔妈妈赶忙奔了过来,一手拉起了元姨娘,一手又揪住倒地上秀儿,连拖带拽地把人给拉了出去。

    “芙儿,母亲真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

    大太太眸中光芒一闪,转而一脸温情地面向季芙蓉,她抽出了袖袋里丝罗方巾,低头抹着泪。

    季芙蓉神色逐渐浅淡了下去,再开口时,已是一派云淡风轻从容,“母亲,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她需要人支持和帮助时候大太太没有她身旁,她痛不欲生时候大太太没有站她这一边,她生死关头挣扎时候大太太是没有对她施以援手。

    她们母女关系,今天已经走到了终点,只是大太太还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将元姨娘与春兰送到大太太跟前处置,其实季芙蓉也是存了试探之心,她清楚地看见了大太太眼中犹豫和挣扎,似乎衡量到底谁重谁轻,到底怎么样才能将自己利益大华……

    当亲情已要这样去计较,去盘算,那这亲情还剩下什么呢?

    季芙蓉不是没有给过大太太机会来修补这早已有了裂痕母女关系,可大太太却没有把握住这个机会,而今天是后一次,所有一切已至终结。

    屋内一时之间静默无声,只有两个婆子悄无声息地进来抬走了春兰尸体,有伶俐丫环打了水,极地抹掉了柱子上和地上污迹血渍,做完一切后又如来时一般无声地退下。

    季重莲神色也有些黯淡,她默默垂下了目光,今天走到这一步能怪谁呢?

    有人不顾亲情精心算计,有人为了地位为了利益不惜谋夺他人性命,有人悍不畏死只是怕忍受那极端痛苦折磨……

    春兰凋零也许只是后宅里无数剧目一个微小缩影,只是,连死都不怕了,却还怕生吗?

    “你们……今晚就住这里吧!”

    大太太目光转向了胡氏与季重莲,目光中带着深深疲惫和失落,季芙蓉和离带给了她极大震撼,以至于她怒火不平,心中堵那口气到现都没能咽下。

    想到从今以后没有了东阳伯府这门姻亲,她只觉得心肝都疼。

    季芙蓉失去了这样好一个婆家,又是和离之身,将来还想找个像样人家,只怕是难了。

    “既然大嫂相邀,咱们就这里住上一晚,明日就走。”

    胡氏起身应下,明日他们款待过后就该起程离开了,再这里耽搁下去,季重莲婚事定然要赶不及了。

    ------题外话------

    第二天撑住了!

    今天累得没有力气回复留言了,睡醒了再来回复啊。</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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