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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一章 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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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缪凤舞一听有人闯进威定王府劫人,再看行曜那又尴尬又沮丧的表情,她就知道大事不好:“是不是赵婆婆被人劫走了?”

    行曜咂巴一下嘴,觉得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向缪凤舞开口。

    还是曲筑音开口答她的话:“放眼魏国境内,大概还没有几个人敢硬闯威定王府劫人吧。的确是赵婆婆不见了,不过照我观察的形势,应该是里应外合,赵婆婆早就联络好了接应之人,王爷派在她身边的人,均是遵王命保护她的,也没有想到她这样一个受人迫害的老婆婆不怕马清贵的追捕,有胆量跑出王府去,所以……”

    缪凤舞只觉得喉咙里发干,咽了咽口水,有气无力地问道:“我今儿要来威定王府的事,婆婆她知道吗?”

    行曜一挥手道:“我昨儿就遣人告诉她啦,这老太太也忒没良心,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呢,她好歹也应该见过你再走吧?”

    缪凤舞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人解释,默了半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她就一声不响的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吗?”

    她这句话刚问完,就从后院的方向跑来一个王驾护卫,手中拿着一封信,递到行曜的手中:“王爷,这个是属下在搜查那位婆婆住的房间时发现的,信封着言明要交与她的恩人。”

    行曜接过来,看了一眼那信封上的字,抖了一下那封信,递给了缪凤舞:“很显然,这封信是留给你的,这老太太良心还未泯灭。”

    缪凤舞急忙接过信来,刚要拆,看看身边这十几号人,又觉得不方便。行曜看出她为难的样子了,一指右手边的一间屋:“你去那屋里坐着慢慢看,本王带宋将军和曲先生去集泮亭喝茶,追踪的事就交给本王的护卫们去做吧。”

    宋显麟向行曜一抱拳:“谢谢王爷盛情,属下奉圣旨保护娘娘的安全,不敢有片刻的疏忽,王爷且和曲先生喝茶去吧,属下职责所在,还是要守护好娘娘。”

    宋显麟骨子里是一个不拘不羁的人,除了在皇宫里会当缪凤舞是娘娘,其他的时候他都会随性而为。可是他眼下对缪凤舞表现出来的过分关怀,却让缪凤舞有些尴尬。

    她小心地看向众人,发现大家似乎都信了他这一个职责所在的理由,没太在意。只有曲筑音黑幽幽的眸子里有两颗寒星瞬间明灭了一回,随即他仰起头来,举步先往集泮亭的方向走去。

    “师父……”缪凤舞追了一步,跟在曲筑音的身后唤他。

    曲筑音顿住脚步,回身看她。

    “请师父留步,我有些事需要请师父帮忙拿主意。”

    曲筑音个子很高,缪凤舞看着他说话,就需要把脸仰得高高的。这个样子让曲筑音倏忽之间想到了他们师徒二人在虹风舞馆的时候,缪凤舞每每就这样仰着脸看他:“师父,你昨天讲的那个指法,我还是不能领会……”

    他心中一暖,随即转身走了回来。

    行曜一看这情形,无奈地摊了摊手:“敢情就撂下本王一个人对着孤月品茶?那岂不是越喝越觉凄清?本王也不去找不自在了,还是回屋里睡大觉去吧。”

    缪凤舞抱歉地冲他笑了一下,可清太妃是前朝皇家之人,身上背负的一定是皇家的秘密。行曜是皇家子嗣,在她没有弄清楚那个秘密的真相之前,实在是不方便让行曜知道清太妃的身份。

    行曜浑不在意地摆摆手,晃着身子往前面走去。

    缪凤舞则带着宋显麟、曲筑音往最近那间屋子走去。

    有王府的仆从进屋掌了灯,奉了茶水。缪凤舞在靠窗的条案前坐下,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往灯下凑了凑,认真地读了起来。

    素白的信笺上,是清太妃那娟秀婉雅的楷书手笔:

    ……蒙你大恩相救,却不告而别,实在于心有愧。关于疏竹宫里那一条秘道、关于我、关于我如何死了又复活并且落入马清贵的手中,这些你一定都非常想知道。可是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有些秘密还是让它永远地成为秘密吧,说出来于大家都不好。

    马清贵这么多年来,一直仗着握有我这个把柄,处处挟制韦太后,进而胁迫皇上。如今我失踪了,他就失了仗恃,皇上可以不必处处忍让着他了。只不过那个老太监在宫里经营了几十年,根基甚深,不管皇上还是你,对付他的时候都要格外地小心。

    我看得出来,你是一心扑实地对待皇上,在皇宫这个地方,还能有你这样真心实意待人的心思,实在很难得。好好照顾皇上,无论我在这天下间的哪一隅,都会天天为你们祝祷,希望皇上和你能善始善终,相伴到老。

    我曾经怀着满腔的仇恨回到皇宫,誓要手刃仇人。执念太深,就会堕入魔鬼的掌中。这么多年面对着我的仇人亲人,我终于释然了,那些恩怨前尘,如今数来又有何用?还是让所有的爱憎都烟消云散了吧。

    但愿我此一去海阔天空,化为风中的一粒尘埃,飞出三界外,到一个无嗔无喜的清净天地去……

    信上明明没有多少字,可是缪凤舞却盯着那信笺,定定地半天不说话。

    曲筑音与宋显麟都以为那上面写了什么严重的事情,便出声唤她:“娘娘,你没事吧?”

    “无嗔无喜的清净天地……在哪里?渺渺大千世界里,有这样的好去处吗?”缪凤舞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信笺递给曲筑音。

    曲筑音赶紧看信,一旁的宋显麟也凑了过来。

    总共也没有几句话,他二人扫了几眼,就已经看完了。信里暗示的内容,让曲、宋二人甚为惊讶:“这婆婆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是先帝朝的清妃娘娘,师父喜欢的那一曲《雁渡寒潭》,就是她的佳作。”缪凤舞看着灯烛,有两团小火苗就在她的眼中蹿跳着。

    “清……太妃?她没有死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家在朝中辅弼两代国主,宋显麟当然知道清妃这个人。

    “怎么回事?呵呵……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本来以为今天晚上真相就能揭晓,清太妃答应我,只要我把她送出宫去,她就将秘密告诉我。结果她食言了,先逃走了。”

    “这里还提到有什么秘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禀报皇上?”宋显麟有些不满地看着缪凤舞,觉得这件事她擅断了。

    清太妃抢在她到来之前不告而别,缪凤舞心情本来极差。宋显麟这种急吼吼的语气,听得她越发沮丧起来。

    曲筑音拍了拍宋显麟的肩:“宋将军你也看到信里的内容,信中明明有说:有些秘密还是让它永远地成为秘密吧,说出来于大家都不好。可见她刻意要紧守的那个秘密,必是牵涉重大的。先帝后宫里的宠妃,她怀揣的秘密,就算我们不知道内容,大概也能猜到是关于什么的。那样的事情,在没有明了利害牵涉之前,的确是不方便让任何人知道。”

    曲筑音这一番话让缪凤舞的心里略略好过了些,她脑子里有些乱,无助地看着曲筑音:“师父,清太妃这么多年来隐身御膳房,经常受马清贵之命到疏竹宫扮鬼惊吓太后。如今事发,皇上正在彻查此案,可是人犯却被我弄没了,这可怎么办?”

    宋显麟见她为难,一展身形欲走:“我去追,应该逃得不远。”

    “宋将军罢了。”曲筑音拉了他一下,“清太妃已经出宫了,以后疏竹宫里就消停了,不会再有人扮鬼吓人了,这不就是一个好的结果吗?何必要赶尽追绝?那样一个身负仇恨的老人家,都能放下前尘恩怨,身为晚辈,就放她一马吧,何必非要将她拉回那些夹缠不清的往事之中?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世上的秘密何其多,不是每个秘密都能够被人探究真相的。”

    “曲先生这话说得轻松,皇上一直在查这件案子,若是被他查到了清太妃的下落,到时候娘娘岂不就被动了吗?”宋显麟一心只为缪凤舞着想,怕她将来落行晔的埋怨。

    “依我看,即便将来皇上找到清太妃,她也不会供出娘娘和王爷两位来的。何况她这一次出逃,必是策划已久的,看她信中说什么清净之地,想必早有隐僻的去处了。”曲筑音看问题,与宋显麟是完全不同的角度。

    缪凤舞听他们两个争执这几句,心中也慢慢地清明了。她将那封信从曲筑音的指间抽出来,在烛火上点着了,丢在地上,看着那信笺化为灰烬:“清太妃乔装易容这么多年,扮丑扮老,曾经的先帝掌中明珠,受马清贵一个老太监控制了这么多年,在御膳房那样的地方烟熏火烤,也着实是苦了她。如今她脱离了苦海,去寻余生的清静,就由她去吧。我只当没见过这个人,白费了这一番的安排,又能如何?”

    “这就对了,超然事外是福,事事较真是祸,娘娘还是不要对那个秘密执念太深了吧。”曲筑音清清朗朗地说道。

    缪凤舞想了一下,释然地勾唇笑了:“师父真是说对了,我之所以揪住清太妃的事不愿罢手,就是因为对那个秘密执念太深。我被关在疏竹宫的时候,就发现了那里的秘道,曾经清太妃还扮过一回鬼,帮我和玉泠摆脱了困境。那个时候一切事都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的,让我欲罢不能,后来在琴阁上看到清太妃,我就一直在兴奋,以为自己猜测了那么久的一个故事,终于要揭开真相了……说到底,还是一个好奇心罢了。这下好了,这一趟算是白跑了,我们回去吧。”

    缪凤舞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灰烬,迈步出了屋,往府外走去。

    跑过集泮停的时候,她远远地望了一眼,发现行曜并没有真的去睡大觉,一个人扶着集泮亭的柱子,遥望星空。

    缪凤舞便走过去与他道别:“王爷……”

    行曜转了身,看见缪凤舞,举了举手中的茶杯:“一壶清茶一樽月,其实是一种宁静致远的感受,并不会觉得凄清。你要不要也来对月抒怀?”

    缪凤舞笑了:“王爷文起来的时候,还是挺细腻的嘛。只是天色不早了,我不好在你府中再叨扰了。以后王爷娶了王妃,我一定会时常来府上讨茶喝……”

    “好吧!本王没有看住人,实在是抱歉。如果你打算把那位婆婆追回来,我会派人手帮你。”行曜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由她去吧,她老人家既然不愿意被人打扰,我就尊重她的意愿。只是这件事给王爷添了许多的麻烦,该我说抱歉。”缪凤舞认真地福了一礼,以示歉意。

    “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必客气,反正我也很闲,有事闹腾着玩一玩也好,我送你出府吧。”行曜放下手中茶盏,撩袍摆欲往外走。

    缪凤舞赶紧制止了他:“我此来非常隐秘,王爷还是不要送了,咱们宫中再见吧。”

    行曜便停了脚步,看着缪凤舞走远了。

    缪凤舞辞了威定王爷与曲筑音,在宋显麟的保护下,乘着来时那顶小破轿子,在夜晚的昂州城里穿街过巷,回了宋府。

    从侧门进去后,宋显麟引着她,一路回了她住的那一间上房。

    还没等她伸手推门,银兰已经从里面冲了出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娘娘!你总算回来了!”

    缪凤舞搭了她的手:“我都说没事了,有宋将军和弘清大师保护,京里大概还没几个人能伤害得到我。”

    说完,她回身抿唇一笑,对宋显麟道:“今日辛苦弘清大师了,改日必去给感恩寺添油加香,以报答大师相护之恩……”

    “不必了,贫僧只不过是受不住师侄的缠磨,我那破落小庙可承不起天家贵气……”短短的一句话,声音由远而近,已经到了缪凤舞的跟前。

    缪凤舞正想当面谢过弘清大师,突然看到大师的手里拎了一个人,那人显然是被他点了穴道,痛苦地蜷着身子。

    在场的三人都大吃一惊,宋显麟问道:“师叔,你这捉的是什么人?他怎么惹到你了?”

    弘清不言语,拎着手中之人迈进了亮着灯的房间,把那人往地上一丢:“你们进王府里办事,我在外头光吃糖栗子也无聊,就随处转了转。结果没转出多远去,就看到这个人背着一个老太太一路狂奔。我以为这年头时兴抢老太太呢,好奇就追上去瞧热闹,结果被我发现那老太太的腰间竟然挂着一块王府的腰牌。麟儿你说过,你们进王府是探望一位老太太的,我当时就起了疑心,叫住他问……”

    “那位老太太呢?”缪凤舞怕弘清没有轻重,伤害了清太妃,着急地问道。

    “那老太太?跑了……这小子一听我喊话,将老太太放到地上,叮嘱了几句,回身就与我打到了一处。那老太太撒腿就跑,在前面的拐角处消失后,我就听到了马儿的咴鸣,可见他们是在那里藏了马匹的。我心急去追老太太,可一时竟被这小子给缠住了。这小子功力不弱的,等我拿下了他,那老太太早跑没影了。你们要找老太太,就问他吧。”弘清叙述完过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自己拎起茶壶来,对着茶嘴儿就往肚子里灌茶水。

    地上的人蒙着面,穿一身黑衣,也不知道被弘清点了什么穴,蜷着身子,痛苦地小声哼着。

    宋显麟将缪凤舞推远了些,上前扯下那人的蒙面黑巾,往脸上一看,大吃一惊。

    “呀!”这一声惊叫,是从缪凤舞和宋显麟两个人的喉咙里同时发出来的。

    随即缪凤舞眼珠儿骨碌碌一转,对银兰说道:“银兰,我和大师有些事商议,你先去睡下吧。”

    银兰莫名其妙地再度被支开了,不得不答应一声,磨磨蹭蹭出了屋。宋显麟在她的身后关紧了房门,上前将那黑衣人扶了起来,在那人的身上啪啪拍了两处。

    那人被解了穴,痛苦也消失了,长长地“哦”了一声,回过一口气来,看向缪凤舞:“你认识的能人还不少。”

    “哥!怎么会是你?”缪凤舞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蹲在缪凤刚的身边,皱着眉头问。

    “哎!有意思了!”弘清听缪凤舞叫那一声哥,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贫僧好久没遇到过这么好玩的事情了!这是你哥?你要找的人,却被他给劫走了?这其中有什么曲折,快快说来。”

    缪凤刚动了一下,大概刚才被弘清打过的地方还在痛,他皱了一下眉头,还是支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跌坐在另一把椅子上:“是呀,我也觉得好玩呢,怎么我们兄妹二人就是犯了冲?什么事你都要跟我对着干?”

    缪凤舞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明明是你在跟我对着干,婆婆是我救出宫来的,她答应要见我一面的。结果我人还没到,你就把她给劫走了。快说,你怎么会认识婆婆?”

    “我认识婆婆,可比你要早得多了,我那时候在山上,一直就是吃婆婆做的饭,她老人家对我很好的。”缪凤刚看了宋显麟一眼,知道缪凤舞有事不瞒他,便不介意地说了出来。

    缪凤舞听他这话,更是受了震憾:“你说婆婆是鸿天会的人?怎么可能?”

    “她不知道什么鸿天会,她就知道我们是一群山贼,她只在厨房做饭,从来不往前头去,我们头儿也不让她往前头去。”缪凤刚没好气地从弘清大师手中抢过茶壶来,也灌了两口,抬袖抹了抹下巴。

    “这……”缪凤舞只觉得脑子里一下子塞进了好多的信息,乱如麻絮。

    她慢慢地坐下来,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才勉强理出个头绪来:“哥,你认识内宫内侍监马清贵吗?”

    “不认得……”缪凤刚摇头,“我怎么会认识那个老太监?那样的老阉狗,我见一条杀一条!”

    缪凤舞便又糊涂了,想了想,再问道:“那平时把我的信儿传出宫给你的人,是婆婆吗?”

    “不是……事实上我只跟婆婆相处了几个月,她就失踪了。那几个月里她怜我是一个未长成的孩子,总是偷偷地给我塞好吃的,我当时那种境况,有这么一个好人关心我,当然是铭记于心的。前几天我突然就收她的信儿,让我于今晚天黑之后,去威定王府的后门外接她。我感念当年那一个馍一片肉的恩德,就来了……”缪凤刚简单的几句话,把事实的经过交待清楚了。

    “这么说……她是知道你的,而且直就知道你的下落……”缪凤舞脑子里想的事太多,手下也不自主地扭着帕子,以示她的心焦。

    “婆婆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从威定王府逃出来的?你追她做什么?害我差一点儿被这个老和尚打死。”缪凤刚白了弘清一眼。

    弘清却不在意地摸着光光的下巴,眯着眼睛笑:“有意思有意思,勾起贫僧听故事的欲望来了,你们继续说。”

    “你把婆婆弄到哪里去了?藏得不好,她会有危险的。不如你告诉我,我让宋将军去把她老人家接过来。她老人家于我兄妹二人都有恩,我不能放任她落到那些歹人之手。”缪凤舞虽然一头雾水,心里还是担心着清太妃的安危。

    “婆婆还没跟我商量好她的去处呢,被老和尚搅和这一下子,她骑着马去哪里,我也不知道了,嗨!”缪凤刚为难地搔了搔头。

    “完了,线索又断了!”弘清遗憾地一拍椅子扶手,“怎么能怪我?分明你小子捣乱!我问你话,你站住就是了!还把那老太太送走了!”

    缪凤刚腾地站了起来:“你这话可不讲理了!你这凶神恶煞的模样,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别吵了别吵了!快想办法把婆婆追回来吧。”缪凤舞出声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