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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8|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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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坠坠,风雨欲来。洛城银甲营的将士整装待发,徳昭执掌调兵令,高坐马背之上,一声呵下,领兵发往城外。

    洛城府尹试图马前阻拦,“王爷三思,若非危急关头不可擅动银甲营啊!”

    徳昭泛着血丝的双眼透出一股可怕的戾气,一如在战场上杀红眼的姿态,他的声音寒意森冷,一字一字道:“挡我者死。”

    东边一道闪电惊乍而现,响雷阵阵,千骑齐奔,黄昏黑夜交际的街道,马蹄声震耳欲聋,铜枪与金戈相撞,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动荡的声音。

    府尹踉跄跌坐在地,靴边雨点旋旋而落,一滴、两滴、进而铺天盖地泄下。

    猛地急雨如箭,势不可挡。

    他在风雨中疾行,冷峻面庞如刀刻斧凿,压抑住的心中怒火熊熊而起,奔至城外,萧萧天地,黑夜浓浓,望不见尽头。

    风雨之中,竟不知该从哪里找起。

    悲凉之意缓缓爬上心头,呼吸间皆是痛楚,被人背叛的愤慨在血液中涌动,他咬着牙,发狂一样念着她的名字。

    就算搅个天翻地覆,掘地三尺也得将她找回来。

    她连幼清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就算要走,也只能死离,不能生别。

    那样沸反盈天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震得人心一抖,被雨浇得七零八落的树叶颤颤巍巍,一团黑影隐隐藏在其中,绝望而麻木,她抱着树干,遥遥远眺,目光始终不曾自城门的方向移开。

    “白卿……白卿……”

    她念了千遍万遍,可却无人相应。

    忽地那马蹄声越来越近,黑暗之中似有千军万马奔来,她闭上眼不敢去看,蜷缩身子一动不动。

    是徳昭。

    是他。

    她不住地安慰自己,白卿会来,徳昭会走,不要急,再等等。

    马声果然踏蹄而过,朝着更远的地方而去,雨水打湿了她的脸,肌肤冰凉一片,她抬手揉眼,满眶的泪水盈盈而充,可是她不能哭,白卿并未抛弃她,她知道他一定一定会来找她。

    他们要去过悠闲自在的江南小日子,长命百岁永结同心。

    她死死咬住嘴唇,硬生生地将眼泪逼了回去。

    忽地耳边又响起嘚嘚马蹄声,一声又一声,越来越近,呼啸离去的铁马金戈掉头而行,由快到慢,缓缓在一棵树下停住。

    雨声淅沥,狂风拍散一地落叶。

    偶尔一声马嘶,数千将士依次排开,纪律分明地挺立原地。

    长亭和树已被重重围住。

    到处都是重兵把守。

    她怛然失色,越发抱紧了树干,止不住地颤抖。

    徳昭站在树下,仰头而望,茂密的树叶挡住目光,只有那一双鞋露在外头。嫣红莲花祥云纹的软缎鞋底,摇摇晃晃地踩在树干上,她看见他了。

    他离得这样近,声音却像是从遥远天际边传来一般,“下来。”

    她并不言语。

    徳昭抽出刀,身子一腾,上了树,拨开树叶,一把将她揪了出来。

    她惊呼一声,脚下踩空,忙地就要躲开。

    树间立锥之地,又能躲到那里去。

    数秒,他的刀已悬在她的脖颈。

    刀锋冰凉,比不得他的心寒。

    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践踏,睿亲王徳昭,平生最恨背叛二字。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底无喜无怒。

    这一刻总算清醒过来,齐白卿不会来了,在她跟前的,只会是徳昭。

    任她如何逃离,也逃不出他徳昭的手掌心。

    可是她不甘心。

    她想要她的白卿,徳昭再好,可是她不想要。

    “我要白卿、不要你。”

    徳昭身子一震,握刀的手只需往里推一寸,即可割破她的脖颈。

    他恨极了,恨不得立即将她的心剜出来看看,一刀一刀切开,看里头到底藏了些什么,竟这般冷情决意。

    可忽地他瞥见她的眼,那样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可怜楚楚,泪盈满眶。

    她只需轻轻看他一眼,带着点幽怨的责怪与失望的伤心,一如当年同宋阿妙最后一见。

    他爱着连幼清,连带着将对宋阿妙的那份爱,也给了她。

    “你要他,可我要你。”

    刀哐当掷下,他用手搂了她的脖子,发狠一样将她圈在怀里带下树,她又打又踢,仍被紧紧禁锢,他的胸膛这般冰冷,没有一丝暖意,她无助地窝在他怀中,耳朵正好贴着他心房处。

    半秒,竟未曾听到心跳声。

    只有驰骋踏行的行军马蹄声。

    她终是忍不住,泪意倾然,嚎啕大哭。

    黑夜中大雨泼天泼地下着,狂风刀子一般砍在脸上,吹得人摇摇欲坠。

    长廊的风雨斜斜袭来,门外急切咚咚声,此时刚过甲戌时分,太子入寝早,从梦中发醒依稀听得有人碎步而来。

    小太监立在床头,隔着青笼床纱,一字一句地将话递到太子耳边。

    数秒,太子自榻上惊坐而起,慌慌地穿戴往门外而去,命人叫了毓明和毓义。满室通亮,行宫上下步履声急切如鼓,风雨之中,黑影重重,太子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声音有些发僵,指了毓义问,“你九堂哥呢?”

    毓义支支吾吾,“出去了。”

    太子挥袖拍案,声色俱厉,指了外墙传来的震天千骑马蹄声,“外头怕已是草木皆兵,你的银甲营铁令何在?”

    毓义低头,语气有些颤抖,“给了九堂哥。”

    太子呵斥,“胡闹!”

    案上花瓶被他摔在地上,碎瓷声自众人耳边割过,性情温和的储君难得暴怒,终究是太年轻,领了行宫一众侍卫便欲往外冲。

    行至宫门口,两扇铜门一开,蓦地望见有人自风雨之中而来。

    太子怔了数秒,手握刀柄,警惕谨慎。

    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忽地太子的目光触及徳昭,一扫,望见他怀里紧紧抱了个人,两人皆湿了个透,狼狈至极。

    他抱着那人跨步而去,经过太子身侧时,语气平淡无常地丢下一句:“待我办妥私事,稍后定向殿下请罪。”

    太子眉头微皱,许久才回过神,面容愠怒,却并未表现出来。

    毓义讨好似地到跟前来:“殿下,你也看到了,九堂哥没私心的。”

    太子睨他一眼,冷哼一声,语气嘲弄,“为一个女子,竟调动了全城的兵力。”

    毓义一愣,往后看徳昭的身影。

    却只看见他埋头凝视怀中人的深情。

    此刻方知,狠绝之人生出情来,竟这样惊天动地。

    ·

    双门合上,屋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寂静得几乎让人觉得窒息。

    她哭得没声了,徳昭坐在一旁看,双目铮铮,两道视线恨不得在她脸上瞪出两个大窟窿。

    他开口嘲笑:“你的白卿呢?”

    幼清猛地一震,狠狠看向他,她以为是他拦了白卿。

    “被抛弃了一次,又被抛弃了第二次,到底要怎样你才会变聪明些?”

    幼清愣了一会,忽地扑过去打他,“你把他藏哪了?你把他给我,给我!”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将他当做仇人一般对待,仿佛她从来不曾正眼瞧过他,前些日子的缠绵仿佛只是她刻意带给他的一场错觉,她心里竟从来不曾有过他。

    徳昭心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彻底断掉,他反抱住她,在耳边摩挲,低声吼,“他若被我逮着,这一次,我一定不再手软,到时候将他碎了千万块递到你跟前好不好?”

    幼清颤栗,试图往屋外跑,脚刚下地,却被一把扯回。

    徳昭伏在她的背后,怒火中烧,大手一掀,她衣裳落了一地。

    她拼命抵抗,“不要,你放开我!”

    他哪里肯停下,凭着蛮力,将她一把扛起就往床上扔。

    他已经受够无休止的等待。

    他好心好意待她,结果却换来了什么?

    换来她无休止的辱骂和怨恨。

    她不肯把心给他,没关心,横竖他有真心,如今,他只要她的身子。

    幼清瑟瑟发抖,恐惧地看着他,嘴唇哆嗦,泪流满面地喊:“不要过来……”

    徳昭面无表情站在床头,冷冷吐出一句:“爷对你太放纵了。”

    他甚至连外衣都未褪去,一把拽住她的腿往外拖,毫不留情地压了上去。

    “你是我的人,要我说多遍你才记得。”他挨着她,蓄势待发,一张脸冷漠如霜:“今夜正好让你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