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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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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慢慢合上眼睛,再睁开,努力平息这心里的情绪,看着冬芸,平静的说;“本宫会送你出宫。”

    “娘娘……”冬芸惊得睁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怀瑾冷冷的看着她;“冬芸,本宫不怕你会告密,你要弄清楚,首先,本宫不是什么燕国公主,再有,你以为你在陛下面前诬告本宫,陛下就会听信你的一面之词么?本宫是大楚公主,肩负两国和平,陛下若真怀疑本宫的身份,也会派人到金陵调查,在这段期间,陛下不会讲本宫如何,陛下更忌惮的是你们前朝宫人兴风作浪,你和十六公主将会被以欺君罪被凌迟处死。”

    冬芸吓得面色惨白,结结巴巴的保证;“是是……奴婢死都不敢对娘娘有半分不敬,奴婢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毕竟是为了十六公主,忠心可鉴,罪不至死。”怀瑾语气有所缓和;“只是本宫不想与宁妃为难,只能将你送出皇宫。”

    “可是十六公主……”冬芸并未感到欣喜若狂,脸上反而写满不安。

    “她不会有事的。”

    怀瑾让邱嬷嬷解开冬芸身上的绳索,邱嬷嬷亲自带冬芸去内务府。普通宫女满二十五岁就可以到内务府领回户籍,出宫自行婚嫁。

    怀瑾来到红叶的房门外,红叶和邱嬷嬷的屋子是挨着的,这几天邱嬷嬷看管红叶,离开屋子就会从外面将门反锁上。她打开锁,走了进去,所有的窗帘都是合上的,室内光线幽暗,她掀起卧室的帘子,静静看着床边那个被锁链锁住四肢,蓬头垢面,状如女鬼的女子。

    红叶见她进来,并没有任何反应,开始她还以绝食抗议,见怀瑾并不心软,便开始照常吃饭,似乎已经认命了。

    怀瑾走到红叶身边,俯身,捏起她的下巴,迫使红叶抬起头看她。

    “你偷偷去见宁妃,将我的凤钗给了她,是么?”她的声音凉凉的,弥漫着掩饰不住的伤感。

    红叶牵动着嘴角,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冷笑。

    怀瑾放开她,淡淡道;“让你失望了,我现在还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她定定看着红叶的脸,片刻后,一字字的问;“为什么你不失望?是不是因为,你还有最后一张牌?”

    红叶布满血丝的双眼里满是怨毒之色,沙哑的笑声变得越发肆无忌惮,而她被灌入太多化功散,连提高声音的力气都没有,极其狂妄的笑,发出的也只是虚弱的沙沙声。

    “宁贵妃什么都知道了,慕容韵!你不敢杀我的,宁贵妃不会放过你,她还需要我作证呢,可我也能全盘否定啊,你应该跪下来求我大发慈悲,求我救你一命!”

    原来,向慕容蕙告密的人,真的是她。

    怀瑾站起来,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红叶怎么会知道?红叶不是云啸山庄的人,根本不认识龙廷潇,难道是龙廷潇告诉了端木奕,端木奕又告诉了红叶?可如果真的是这样,早在常州端木奕就可以以此来威胁她,甚至可能告诉景灏,这些年景灏与端木奕暗中一直有联系。

    不过除了亲口相告,还有另一种可能。在金陵的时候,她从没防过红叶,红叶能偷听到她和邱嬷嬷说话简直易如反掌。

    她没有再问,转身走了出去。事到如今,无论是那一种可能,都已经不重要了,慕容蕙不会轻易放过她,一定会设法让韩旻知道这个秘密。

    事态发展愈演愈烈,以后几天里,宸妃是燕国公主的传言在后宫悄然散开。这日,常海奉命到昭华宫请怀瑾,经过一处回廊时,无意间听到几个宫女在廊下窃窃私语……

    几个宫女见到常海都吓得大惊失色,常海亦顾不上去昭华宫请宸妃,匆匆回到御书房,将他听到的内容禀报给了皇帝。

    昭华宫的暖阁里,怀瑾百无聊赖地翻着书,一个匆匆来到门口,对邱嬷嬷低语几句,邱嬷嬷面色微变化,随即点了点头,让那宫女下去了。

    暖阁里只剩下怀瑾和邱嬷嬷两个人,邱嬷嬷来到怀瑾身边,“公主,出大事了。”

    “怎么了?”怀瑾放下书。

    “景宁宫的春香被陛下下令当众杖毙,除了咱们宫里的人,后宫里所有宫人都要在午时三刻到安庆门观刑。”

    “什么?”怀瑾坐直了身子,眸光却在瞬间就恢复了平静。这种谣言她也听说过,选择无动于衷,就是知道它迟早会传到韩旻的耳朵里。

    “陛下一定已经听说了……”邱嬷嬷没有再说下去,面色一片惨白,突然跪倒在地,抬手重重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怀瑾愣住了,连忙起身扶她,邱嬷嬷跪在地上,追悔莫及地说;“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跟公主来,都是奴婢的错……”瞬间已是老泪纵横。

    怀瑾的眼睛也湿了,强行扶起邱嬷嬷,安慰道;“陛下不是将嚼舌的宫女杖毙了吗?陛下还是相信我,还是向着我的,并没有你想得这么严重。”

    邱嬷嬷不再多言,却仿佛在瞬间苍老了十岁。

    掌灯时分,韩旻来到昭华宫。提到那个被杖毙的宫女,韩旻的嘴角微微扬起,微笑带着一种深长的意味,一双鹰眸越发深沉莫测,“瑾儿,宁骞失踪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怀瑾眼中划过一丝嘲弄,冷笑道;“当然是畏罪潜逃了。”

    “你说得对。”韩旻拍拍她的肩,突然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混着温热的气息拂过的耳畔,“瑾儿,只要你一句话,朕可以废了宁妃。”

    怀瑾的心提了起来,无法测探这句话中含着多少真心,难道,韩旻对慕容蕙真的已经绝情至此?

    可是,他还会这样抱着另一个女人,对她说;“只要你一句话,朕可以废了宸妃。”纵然她厌恶慕容蕙,却不会被这种温柔的假象蒙蔽了双眼,忽视帝王薄凉的本性。

    她推开韩旻的怀抱,目视别处,淡淡的说;“怀瑾只希望陛下可以约束宁妃,我不想被卷入宫廷纷争。”

    韩旻看着她,复杂的眼神里闪动着一丝失望的情绪,“管理后宫是你分内之事,一点小事还要朕亲自出面帮你摆平,你也让朕失望。”冷冷放下一句话,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怀瑾长出了一口气,倒真的希望这句话是发自真心,她的身份对他来说如果真的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该多好。

    “宸妃娘娘,宸妃娘娘……”

    黑暗中,是谁在唤她?怀瑾睁开惺忪的睡眼,阳光照进幔帐,帐外站着几个宫女,她在半睡半醒时后听到的低语声就是她们发出来的。

    “你们在这做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愠怒,平时唤她起床都是邱嬷嬷的工作,她们聚集在她的床边做什么,真是太放肆了!

    气氛异常沉重,宫女见怀瑾坐了起来,一个人壮着胆子走入帐中,面色带着一丝惊恐,舌头都在打颤;“宸妃娘娘,邱嬷嬷……她悬梁自尽了。”

    “你说什么?”仿佛一道霹雳炸开,毫无征兆,四周的阳光在瞬间变得粘稠起来,她的眼前这还是一片模糊……

    她到底听到了什么?

    怀瑾跳下床,死死攥住宫女的衣领,眼中泛出杀意;“你到底在说什么?”

    “娘娘……”寝殿的宫女都吓得跪了下去,怀瑾的双肩无法遏制地颤了颤,手指无力松开,那个被她攥住衣领的宫女瘫软的跪在地上,颤声说;“娘娘,奴婢刚才到邱嬷嬷的房里,就看见邱嬷嬷她……挂在房梁上……”还有另一间屋子……真是太可怕了……

    怀瑾连鞋子都没穿,披着寝衣,赤足朝邱嬷嬷的房间奔去……

    邱嬷嬷平躺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

    怀瑾从从邱嬷嬷身上找到一封信,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内容十分隐晦,她本是前朝的宫人,燕国覆灭后逃到南楚,冬芸走了,慕容蕙还会从暴室找出的其他人指认她,她怕自己的身份牵连到怀瑾……

    “这是奴婢能为小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这是信的最后一句话,郡主,公主,宸妃……这些都只是冰冷的封号,在邱嬷嬷眼里,怀瑾永远都只是一个从小就被她照顾的孩子,一个无依无靠,需要她用生命去保护的孩子。

    怀瑾看着躺在床上的邱嬷嬷,眼里泪水氤氲,形成迷蒙的雾,躺在床上的邱嬷嬷渐渐变得模糊了,幻化成记忆里的一幕幕熟悉的画面……怀瑾依稀能看到,那个慈爱的老人在对她笑,她又回到了十二岁以前,邱嬷嬷亲自为她缝制衣服,亲自教她读书识字,教导她人生的道理。

    可是床上的老人依然紧闭着双眼,怀瑾再次扑到她的身上,不甘心的试探着她的鼻息,心,又一次跌入谷底。

    她紧紧抱住邱嬷嬷没有知觉的身体,泪落如雨。

    邱嬷嬷的遗体被妥善入殓,第二天送到宫外安葬。韩旻允许她送邱嬷嬷最后一程。在城外,她亲眼看到棺木被埋入土中,棺木里的人已经入土为安。她久久站在墓地前,直到残阳泣血,夜幕降临,她在皓月苍冷的注视下踏上回宫的路。

    天子的御驾停在昭华宫外,这是第一次,怀瑾在韩旻面前哭得撕心裂肺。

    韩旻扶着她的肩,柔声说;“你还有朕。”

    他让她看到了他的冷酷与孤独,他们都能读懂彼此的寂寞。

    怀瑾将脸埋在臂弯里,心里就像被掏空了一样,一遍遍呼唤着一个名字,为什么,在她最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

    夜幕四合,空中又飘起了细碎的雪。

    元晟走进厅堂,等在厅堂中的少女站了起来,眸光相触,四周的空气都被她周身缭绕的强烈悲伤气息渲染,他静静看了她片刻,终于开口;“你来做什么?”

    她披着一件半旧的狐裘披风,一头长发由一根银簪简单的挽起,她的眼神空洞,眼中浮着一层迷离的雾,冷风在她的面颊上留下的潮红还未退去,却看不到一丝生气,就像强行涂在纸上的胭脂。

    他的心软下来,再开口,声音不复刚才的淡漠;“他知道你出宫么?”

    怀瑾依然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只是深深看着他,目光仿佛在他的脸上定格,看尽了前世今生,仿佛就要这样地老天荒地看下去。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尊冰做的雕像,一样的完美,却已经没有了灵魂。

    “三天前,我的最后一个亲人去世了,我亲自葬了她。”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她没有多解释,说完这句话就默默解下披风,露出一身宫女的衣裙。

    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很难过?”

    怀瑾只觉心像是被一把钝刀来回磨着,那种钝钝的痛就让她透不过气,双眼一阵阵发涩,她一步步来到他的面前,眼中溢出点点泪光,目光就像滴着血的刀子,扎进他的眼里。

    “难道在你眼里,我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她攥住他的衣领,声音微微颤抖;“你知不知道,五岁那年,我爹用剑指着我的脖子,差点杀了我。六岁,我亲眼看见我爹用鞭子将我娘打得遍体鳞伤。八岁,我的祖父一家被满门抄斩,我娘服毒自尽,我都没见到她最后一面。我流落街头,被一个杀手组织收养,我什么都没做错,却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就连照顾我长大的嬷嬷也为我而死,你说,我为什么不能难过?”

    元晟将她的手轻轻拿开,仿佛没有半分留恋,眼中浮出一抹自嘲,“君臣有别,我没有资格当你的聆听者。”

    “你还在怪我,是不是?”怀瑾含泪看着他,“你还在怪我,当初在返回紫荆关的路上,你拿我当人质,其实只是想留下我,紫荆山上我们相见,你是想要带我离开的,还有除夕宴席上,刺客出现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挡在我的面前,难道不是为了保护我吗?你虽然见过龙廷潇,可在那一刻你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担心他会伤害我,现在为什么要装作漠不关心,才过了几天而已,你就已经不再爱我了吗?元晟,你根本放不下我,可你为什么要掩饰,为什么要伤我的心?”

    一层层伪装被撕开,就像心被撕成一片片,元晟自嘲道;“宸妃,以后我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我会竭尽所能忘了你。”

    怀瑾的心颤了颤,遗忘,就像将心割去一块,何其残忍!可她的心里除了报仇,就只剩下他了,心还在跳动,血还在流,如何能忘,如何能忘!

    “你要逼死我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她喃喃地说,泪如雨下,双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我不是为了报仇而生的,我的生命里本来可以没有仇恨,可又是谁把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是端木隆,是夏俟祯……还有他的父亲!

    “对不起。”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怀瑾摇着头,他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明明是她对不起他。然而“对不起”个三个字又是那么苍白,她不要他的愧疚,她只要他的心。

    她含泪望着他,双臂攀上他的脖子,踮着脚尖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