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说网 > 大明武侯. > 206.第206章

206.第206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夜的命名术全职艺术家天机之神局梦醒细无声神级幸运星我的大明星家族大国重工孤岛求生之重生狂蟒位面因果系统

一秒记住【千千小说网 www.77xsw.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四章

    “什么玩意儿?不过也是个连进士都未中的, 倒是敢闭门不见了!”男子忿忿地踹了一脚门。

    门却就在这瞬间突然被打开了,何子友面无表情地站在了门口:“作甚?”

    男子一把推开何子友, 他身后的几人紧跟着入了何子友的屋子。

    何子友没有关门的意思, 他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想做什么?”

    “你可是有那陆长亭的把柄?陆长亭借用风水手段取得第一甲头名,实在令人不齿!我等有识之士, 自然不能如此眼睁睁地看着他作乱。”

    何子友冷笑道:“我就算有,自也不会给你们。”

    那几人脸色都有些难看:“果然, 何子友,你是想占这首告之功!”

    “首告之功?我看是没命享!”

    那几人惊疑不定:“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大可去试试, 满天下嚷嚷, 说他陆长亭靠风水手段得了状元,去吧, 你们去试试。”

    “我们自然是要去说的,但却缺了你手里的证据。”

    “我手里什么也没有。”何子友冷声道。经过吴观玄那么一提醒, 何子友也不敢说木牌的事了,免得将自己牵连进去了。他说得对, 不过再等两年。那时候没了陆长亭阻路, 他还能得个好名次。若是这时候不知死活,那以后不管什么美好前程,他都没命去享了。

    “怎么可能没有?”说着那几人便围了上来,“搜他!”

    这几人是当真被嫉妒染红了眼, 此时竟是完全丢弃了读书人的风度, 恨不得就此扑将到何子友身上, 将何子友拆开来才好。然而他们忘记了那门还不曾关上,门外有人经过的时候,便看个正着了。

    “你们在做什么?”陆长亭也是正巧路过,便不由挑了挑眉。

    这读书人还会打架?

    那几人本就做贼心虚,骤然听见陆长亭的声音,险些直接昏倒过去。当然,个个都是大男人,哪会那么容易晕过去?他们僵直着身子,忙躲到了一旁去。

    陆长亭这才看清被压在床上的是……何子友!

    他们这是玩儿什么呢?陆长亭看他们的目光登时就变了。何子友还有这样癖好?

    何子友一见了陆长亭,几乎是立刻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陆长亭!”

    “嗯?”陆长亭疑惑地回望了一眼,他怎么觉得何子友看见他的表情是喜悦呢?

    其他几个人见势不妙,忙转身就往外跑。

    何子友五官都因为愤怒而扭曲了,他抓起手边的枕头重重砸了出去。枕头“啪嗒”落在地上,当然丝毫没有伤害到那几人。“蠢笨奸猾之徒!”何子友破口大骂。

    陆长亭缓慢地眨了下眼。

    这蠢笨奸猾,说的难道不该是他自己吗?

    陆长亭没打算掺合进何子友的事儿里来,当即便拔腿要离开。何子友蹭地站了起来:“等等……”

    陆长亭没理他。

    “等等!”何子友直接冲了上来,一把抓住了陆长亭的袖袍,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何子友又立刻撒开了手,冷着脸说:“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找我吗?”

    陆长亭淡淡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何子友急了,再度一把抓住了陆长亭:“他们是想来我要你动用风水手段的把柄!”

    陆长亭这才顿住脚步,点了点头:“嗯,那便多谢你前来告知了。”

    “你难道不会害怕吗?”

    “行得正坐得端,我为何要害怕?何况,你手里本也没什么把柄啊。”

    何子友脸色一变,登时变得神色复杂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早被对方窥了个通透。

    “总之……”何子友顿了顿,沉声道:“总之日后若是出了事,你须得知道,不是我何子友说出去的。”

    陆长亭点了点头:“好,我记下了。”

    何子友脸色更加复杂,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在陆长亭的跟前,从来没有占过半点上风。他一直都处在劣势上,偏偏那时候眼睛不知道被什么糊住了一般,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

    陆长亭没再与何子友多说。

    他不相信一个心思奸猾的人,能这么快就转好了。当然何子友为了自保而说出这些话是有可能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立即要对何子友感恩戴德了。双方离得远些,对谁都好。

    陆长亭回到了屋子中后,纪紫蓝几人便进门来了。

    纪韵手里捧着两个纸包。陆长亭见状,不由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纪紫蓝低声说:“不知道,从宫中送来的。”

    陆长亭猜测多半是老御医开的药,一想到元阳亏损四个字,陆长亭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伸手将那纸包接了过来,打开来闻了闻,果然是熟悉的味道。没错,就是老御医开的药。

    陆长亭将纸包还给了纪韵:“这是我的药。”

    “药?”围在身边的四人脸色都变了:“公子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这几日累得狠了,太子便让御医为我开了方子,要了些药来喝。”陆长亭当然不好意思说出真实的原因。

    那四人这才松了口气。

    潇潇笑着道:“公子要是出了事,咱们也不用回去了,回去了肯定会被主子把脑袋给拧了。”

    陆长亭:……

    亏潇潇还能面带笑容地说出这么血腥的话来。

    “我去熬药吧。”纪紫蓝说着便立即拖着纪韵出去了。纪韵笑了笑,甜滋滋地跟着走了。

    陆长亭顿时更不想说话了。

    他突然想起来一事,忙转头问潇潇:“信呢?都送出去了吗?”

    “都送了,王府的人快马加鞭往北平送去了。”

    陆长亭这才舒了一口气。但随即又觉得心底某个地方似乎变得空荡荡了起来。

    陆长亭挥了挥手:“没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三子点了点头,担忧地看了一眼陆长亭,这才和潇潇一块儿退了下去。潇潇倒是少年心性,全然没察觉到陆长亭这会儿兴致不高,还满面笑容地走了出去。

    陆长亭倚着椅子发了会儿呆。

    科举就这样结束了,一切顺利极了,但突然间他却有种不知该做什么的感觉了。

    他还要在应天留几年呢……陆长亭突然间好像能够体验到朱棣的心情了。

    陆长亭按了按胸口,忍不住又拿出了纸笔。

    不然再……再写封信?

    陆长亭想到这里,顿时来了精神,下笔如有神……

    等纪紫蓝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陆长亭刚好写到了结尾处。

    “公子。”纪紫蓝将药碗递上前。

    陆长亭头也没抬,就这样本能地伸手去接,奈何药碗有些烫手,陆长亭忙收了手,不小心将药碗撞偏了些,有些药汁就洒了下来,落到了纸上……

    陆长亭呆了一瞬。

    纪紫蓝见状,忙想用袖子去擦:“公子,是我太笨手笨脚了……”

    “无事。”陆长亭一把将纪紫蓝的手按住了:“不用擦了。就这样吧……”

    “就这样?”纪紫蓝微微愕然:“可这样……”

    陆长亭低声道:“药碗放在一旁,你下去歇息吧。”

    纪紫蓝以为陆长亭是生气了,脸色不由微微白了,一句话也不敢说便要往外走。

    陆长亭突然转过头道:“对了,下次端药碗时,手里捏个湿帕子吧,免得将手烫了。”

    纪紫蓝愣愣地点了点头,等走出去之后,她才陡然意识到,陆公子根本没有半分责怪她的意思。纪紫蓝松了一口气,掐了掐自己的手指。也是,陆公子的性子本来也不是会随意撒火的……

    只是等纪紫蓝一出来,便正好看见纪韵站在外头等她。

    纪韵上前挨着纪紫蓝,小声说:“你在里面说什么?”

    纪紫蓝揉了揉她的发:“没什么,我差点将药碗打翻了。我们回去吧。”

    屋子里,陆长亭收好分别给朱棣和朱樉的书信,放到了镇纸下压住。他站起身转过头,就正好瞥见一点也不遮光的窗户外,纪紫蓝抬手温柔地揉了揉纪韵的头发。

    陆长亭:……

    这时候药凉得差不多了,陆长亭端起药碗一口饮尽。

    苦涩的味道直冲口鼻,陆长亭顿时觉得难受极了……

    将药碗推到一边去,陆长亭就这么躺倒在了床榻上。才送出去书信,这么快便又送出去似乎有些不大好,不如等明日让潇潇送出去吧……想到这里,陆长亭顿觉安心不少,不知不觉地就闭上了眼。

    陆长亭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就翻了天了。

    三子焦灼地敲响了他的门,将他惊醒了过来。

    陆长亭这才发现自己昨晚竟然就这样合衣睡着了,他爬起来,慢条斯理地洗漱完毕,而后还换了一套新的直裰,又戴好了那个会把额头勒得极其丑陋的网巾,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三子正要继续敲门,见门突然开了,忙收住了手。

    “公子。”三子讷讷道。

    纪紫蓝和纪韵面色冰冷地站在三子身边,而潇潇的面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哦……原来如此。

    陆长亭的门外挤满了人,他们都神色冰冷,甚至还有神色激愤的……

    看来是那几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将他运用风水手段的事,宣扬出去了?

    三子面带怒色,恨不得冲上去和他们干一架似的。当然,对面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们也都恨不得扑上来,将陆长亭捶打一顿似的……陆长亭的目光越过他们往后看了一眼。

    哦,人并不多啊。

    陆长亭微微挑眉。

    并且,他可以肯定的是,眼前拦住他的人们,并不是之前居住在这个客栈中的举子。毕竟举子数量众多,自然不是一个客栈便能住得下的,其中不少就住到了别的客栈去。

    陆长亭虽然很少在客栈中走动,但他却大致记得那些人的面孔。

    这些人的面孔明显是陌生的。

    看来那几个人还不蠢,还知道去煽动别的客栈里的举子……不过这些人也着实有些好笑,他们难道没注意到,这客栈中的其他举子分毫未动吗?

    陆长亭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们一眼,问:“诸位找我可是有事?”

    “别装傻!陆长亭,你做了什么事,我们都知道了!”有个愣头青当即就出声厉喝道。令陆长亭实在有些惊诧,这样的人也能为举人?

    陆长亭不慌不忙地对上他的目光:“我做了什么?我怎么不知晓?”

    “还敢装……”

    “我何时装了?”陆长亭微微一挑眉,“我何须装呢?”

    “你运用风水手段,谋得状元之位……”

    陆长亭淡淡地打断了他:“你说说,风水如何能和谋得状元之位扯上关系了?”

    那人一哽,微微有些茫然。他只知道是有所联系的,但联系在何处,他一时间却是有些迷茫了。

    何子友就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他暗暗垂下了眼眸……这些人与他之前一样,太过小瞧陆长亭了,势必会吃大亏!一时间,何子友倒是有些高兴起来。至少……至少倒是有人和他作伴了!

    旁边一个青年当即出头道:“你利用风水手段,改了自己的运道,从而得了状元之位。大家都知道了,你还不肯承认吗?”

    陆长亭的身量修长,看上去倒显得比他还要高一些。陆长亭傲气十足:“以我之学识,何须动用风水手段?何况,阁下是话本看多了否?竟当真以为风水手段便能使人立刻考上头名了?在来质问之前,烦请阁下将我文章通读一遍,再来说话吧。”

    青年冷笑:“你以为自己十分有才学吗?你的策论我看过……”

    陆长亭打断了他:“此话慎言,若是说错了,我也救不了你。”

    青年一怔,对上陆长亭冰冷的目光,他陡然惊出了一身冷汗。是啊,那策论乃是由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共同定下的啊,更有文臣总裁附议,他若贬低那策论,岂不是在指责皇上、太子乃至大臣都眼瞎了吗?

    青年忙闭了嘴。

    陆长亭见他这样轻易就偃旗息鼓,还忍不住有些想笑。

    他还当这些人如此来势汹汹,应当是做了如何万全的准备呢。

    此时旁边的男子冷笑道:“陆长亭,你莫要得意,你舞弊之事必将传遍天下。届时会有无数百姓、读书人唾骂你,将你引为耻辱……”

    “没有证据便瞎说话,当心自己成了耻辱。”

    “不见棺材不落泪!”男子怒道。

    “莫要不撞南墙不回头啊。”陆长亭淡淡地回道。

    男子更怒,抬手几乎指到了陆长亭的鼻尖:“你!”

    “我?我如何?”

    “你且等着吧……此时你尚能得意,待之后你又能如何?那时可莫要夹着尾巴逃窜!”

    陆长亭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冷傲之色几乎从他的眼角溢了出来。

    男子看着他的模样,顿觉自己完全没被对方放在眼中,这种赤.裸.裸的蔑视,让男子感觉到了羞恼。

    陆长亭抬手拨开了男子:“去吧,你们想和谁说,就和谁说去……三子。”

    “诶!公子!”三子猛地回过了神,忙冲过去跟在了陆长亭的身后。

    “去让伙计准备饭菜,我饿了。”陆长亭淡淡道。

    谁都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此时吴观玄慢慢走了过来,冷眼扫了一圈那些举子,尔后对陆长亭道:“到我这边来。”

    举子之中也是各有派系的,如今这个客栈中的人便差不多乃是吴观玄这一方的人,见吴观玄站了出来,客栈中的其他举子顿时便跟着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擅闯的举子。

    那些举子还当结果会分外顺利,谁能想到……这陆长亭身边竟然还有维护之人呢!

    可就这样离开,岂不是又太过没面子?

    那些举子有些犹豫。

    而陆长亭可丝毫不犹豫,他舒舒服服地用起了食物,食物的香气很快飘满了整个客栈。

    那些举子的脸色更黑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他们忍不住又恶狠狠地道。

    还不等陆长亭抬头,吴观玄便已经当先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声道:“奉劝诸位莫要不撞南墙不回头。”

    陆长亭抿了抿唇。这吴观玄竟然当真维护他?

    那些举子见实在无人搭理,只得不甘不愿地往外出去了。

    就在这时候,有人来到了桌旁。

    一片阴影跟随着落到了陆长亭的头上。

    陆长亭不得不抬起了头:“有何事?”

    这一看,陆长亭才发现站在自己跟前的是施显。

    “可是因我的事,妨碍了陆公子?”施显面色复杂地道,眼底倒是透出了几分真挚的歉意。

    “与你何干?”陆长亭轻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当时是何子友惹恼了我,才会有那一出,与你没有干系。”

    陆长亭可以不将那些人看在眼中,但施显就未必了。

    以他的观察来看,施显应当出身并不如何。何况施显口舌并不如何伶俐,哪里能说得过那些个刻意来找茬的举子?陆长亭想也不想便道:“你不必管此事了。”

    何子友听见这番话,心底颇为复杂。

    原来不是为了施显出头?就为了当时他不慎将饭菜酒水都推到了陆长亭的身上去?何子友觉得自己落得如今模样,实在有些冤!但冤又如何,咬了咬牙,也只能如此了。

    倒是周围的其他人闻言,看向陆长亭的目光都多少有了变化。之前他们都觉得陆长亭是极为冷傲的,不愿与人为伍的,正因着这一点,他们便也对陆长亭多有冷待。但是听陆长亭这番话,谁人还能觉得他是冷傲的呢?他连施显都能下手维护!这样的人……不说做朋友或如何,但他身上的品性是叫人觉得暗暗叹服的。

    他们未必喜欢施显,但他们却实在被陆长亭这一手给镇住了。

    施显也感动极了,忙道:“您不必如此维护我,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然应该有所担当!”

    陆长亭没搭理他。

    这人是说不听了吗?

    陆长亭哪里知道,此时周围的人都暗暗感动于他所表现出的品性来。

    难怪吴公子愿意与之相交,还是吴公子眼睛更为锐利,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陆公子的不凡之处。吴公子看上的人,果真是不错的……看来日后,可与陆长亭相交!

    何子友将这些人的神色收入眼底,不由露出了嫉妒之情。他自认才学不差,又生得风流俊俏,实在一副好模样!但他没有想到,自己并未迅速在这人群中吃开,反倒是那陆长亭……之前还引得众人嫌恶,此时不过简单的几句话,便突然间又博得了众人的好感。这是为何?

    他们之间的差距在于何处?

    何子友再度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难道他以前都错了吗?

    陆长亭舒心地用完了食物了,这才站起身来,道:“出去逛一逛如何?”

    吴观玄欣然应之:“好。”

    其他举子也跟着出声道:“不如一同前往,这个时节正是赏杏花的时候。”

    “不错不错……”

    说着有人不自觉地往何子友的方向扫了一眼,何子友听到杏花二字,就已然陷入了一片尴尬之中。

    众人跨步向客栈外走去,何子友稍作犹豫,还是跟了上去。

    自打出了客栈以后,这一路陆长亭便听见了许多有趣的传闻。

    当然,其中多是关于他的……

    利用风水手段云云……这应当是那几个举子传出去的。

    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听闻策论惊艳朝堂……这应当是洪武帝给他打的广告。

    他抓过山贼,平过白莲教,还和燕王一同上过战场,实乃英雄也……这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

    听到前面,吴观玄先变了脸色:“他们还真敢传出去!一群拎不清的玩意儿……”

    的确是拎不清。

    若是当真出了科举舞弊案,那么其中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举子,绝不是陆长亭一人这么简单,很有可能他们自己都会拉下水。并且,他们这般无凭无据、不管不顾地滥用士林之名,企图左右皇帝的决策,这不是明摆着得罪皇帝吗?

    陆长亭淡淡道:“多是目光短浅之人,他们会有如此表现,倒也正常。”

    跟在后面不远不近的何子友顿觉脸红,他总觉得陆长亭仿佛是在说他一般。

    其余跟随的举子也多是面有愠色,怒道:“这等胡话,他们也敢谈论?那些人就因自己落了榜,便如此疯狂吗?实在是……”

    陆长亭暗道,得亏这些举子的领头人乃是吴观玄,而吴观玄恰巧又站在他这边。不然的话,怕是真没几个清醒的举子。少年、青年时是最容易被煽动的,这一点不分年代。

    他们接着往前走,待听到后面的说法时,众人先是面色复杂,而后倒是低低地出声道:“不错,陆公子的文章和策论着实写得不错,这些人倒也不曾说错……”

    同为读书人,他们怎能不嫉妒陆长亭身上所拥有的荣耀。不过他们好歹理智与底线仍在,一番神色复杂之后,便不再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了。

    而等听到最后一种言论的时候。

    他们都不由得想起了在金殿上,皇上也是如此说的……

    对于这些读书人来说,这样的经历仿佛如同天方夜谭。寒窗苦读已经耗去了他们的光阴,哪里知道还有人竟能有这样精彩而曲折的生活,之后还能顺利考中状元。

    该说天才耶?

    众人望向陆长亭的目光有了微微的羡慕嫉妒恨。

    同时他们也兴起了极大的兴趣。

    吴观玄便当先问:“沅茝是燕王府上的人?”

    “嗯。”陆长亭也不隐瞒:“我本是个双亲皆亡的孤儿,后被燕王收作了义弟,便常留在了燕王府上。”

    大家都知道燕王的封地在什么地方。

    北平啊,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在那样的地方,也能安心读书吗?众人心底的情绪再一次复杂了起来。

    他们之中不乏一些出身较低的举子,在这些举子看来,陆长亭的经历堪称励志了,当即完全对陆长亭消退了抵触之心,从而换上的乃是全心全意的崇拜。

    陆长亭孤儿出身,尚且能有如此成就,他们为何不可?

    再看陛下、太子等,都待陆长亭极为亲近,可见陛下极为爱护自己的子民,更不计高低贵贱,乐于破格选拔人才……如此陛下,如此太子,着实让人恨不能立即为其奉献毕生学识……

    陆长亭扫了一眼众举子,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一脸恨不能献身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不过吴观玄倒是正常的,那头何子友也很正常,何子友正嫉妒得红了眼。嗯,这就是他的正常状态,陆长亭也见怪不怪了。

    陆长亭没去管他们表情的异样。

    吴观玄又问他北伐时的经历,陆长亭便删减了一些不能说的,将能说的部分低低地道来。

    待到讲完以后,有人忍不住道:“难怪陆公子能得头名!这般磨砺心性之后,想必再来读书,定然更别有自己的理解……”

    陆长亭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他能说,我比你们多活了好多年吗?不能,所以还是但笑不语为好。

    旁人将他的态度视为了默认,登时心底又是好一番感叹。

    “敢问陆公子师从何人?”有人问。

    吴观玄笑道:“我也好奇沅茝的老师乃是何人,竟能教出沅茝这样俊秀出众的人物来!”

    陆长亭脑子里先跳出了道衍那张脸:“一个和尚。”

    “和尚?!”众人惊讶之下拔高了声音:“这……这可是什么高僧?”

    陆长亭点了点头:“算吧。”

    “敢问法号是?”

    “道衍。”

    众人摇了摇头:“未曾听过啊。”

    陆长亭暗道,日后全天下都会知道他的名字了,后世万代也都会知道他的名字,知道这一代妖僧!

    当然,这妖,乃是多智近妖。

    于是陆长亭只微微一笑:“日后你们便知道他是谁了。”

    众人虽然觉得这话说得过傲了些,但想到从陆长亭的口中说出来,似乎倒也并无不对,于是纷纷点头。

    陆长亭顿了顿,这才又道:“我还有一老师。”

    “还有?”

    “嗯,这位便是秦王为我请的。”陆长亭话音刚落,便招致了羡慕嫉妒恨。

    那可是秦王啊!

    皇帝陛下的第二子啊!

    “这位老师姓邹,字筑墨。”

    其他人还微微怔忡,倒是吴观玄当即叫道:“竟然是他!”

    陆长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有何不妥吗?”

    吴观玄笑着摇了摇头:“不是有何不妥。邹先生乃是极为有才学的人物,他身边好友都是极为出名的大儒!难怪了,沅茝能得如此大儒教导,自然能得满腹学识。”

    有人忍不住道:“可这位邹先生,怎么……怎么不曾听过?”

    “那你可知晓罗本先生?”吴观玄反问。

    “湖海散人?”

    “正是。他与邹先生乃是好友。你可又知章溢先生?他们之间也颇有些交情。你们不知这位邹先生,盖因他喜好隐居,不出于世,这才声名不显。”

    “知道!”回答的人明显更激动了些:“章先生与宋先生可并举,章先生满腹学识,笔下锦绣文章无数,我辈向往不已,可惜章先生已经离世多年。难怪了……有如此大儒为师,焉能不出陆公子这样的学生呢?”

    旁人也都跟着纷纷点头。

    只是陆长亭却微微惊诧了起来。

    这些他都不知道,邹筑墨也不曾和他提起过。而他也未曾在明史中见过邹筑墨的名字,因而还一心当他是个历史上小透明般的人物。或有学识,但称不上大儒。

    但吴观玄却说了这样一番话。

    那么问题来了……

    吴观玄又是如何知道邹筑墨的身份的呢?

    吴观玄可是年纪轻轻,与邹筑墨可不是一辈的人。

    陆长亭顿觉这吴观玄的身份,可着实充满了迷雾。不过日后若是还有相交时,那也应当还有询问吴观玄身份来历的时候。陆长亭慢慢放下了心中的疑问。

    其他人便又催促着陆长亭说起那些有趣的事来。

    一时间,陆长亭竟与这些举子拉近了不少关系。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出行逛了一圈,随后又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待走到客栈外的时候,陆长亭便见着了白日里来找事的那些举子。他们朝陆长亭投来了嘲讽的一眼,显然是认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陆长亭也不与他们计较,淡淡一笑,转身便走。

    待陆长亭上了楼后,客栈中都还满是举子在谈论他。只不过与从前不同的是,从前多是诋毁陆长亭的话,如今便全成了赞美……至于节操是什么,想来他们是不认得的。

    上了楼后,陆长亭忙将镇纸下的书信交给了潇潇。

    干完这件事,陆长亭才觉得舒心了许多。

    转眼第二日。

    陆长亭下了楼,便见到那几个挑事的举子站在了门外,见他下来,便大笑道:“陆长亭,你该知晓你蒙骗不了天下百姓,天下所有的读书人……你瞧瞧,今日便会有无数人对你的举止生出愤恨不平!你会知道,什么乃是民心……”

    陆长亭瞥了他一眼:“你好大的胆子,这便敢妄言民心了。”

    其实这种做法本也是煽动操控民心,但没谁敢这么说。民乃是天子的民,民心该是由天子握在掌中。谁敢说自己能操控民心,那绝对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脸色白了白,正待要辩解,陆长亭却没了什么耐性。

    当即道:“你有胆子便鼓动人去闹吧,越多越好……”

    那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胜利就在眼前,焉能就此退缩?

    他笑了笑,道:“这可你自己说的。”

    “嗯,我说的。”

    不多时,便有不少落榜的举子走到了客栈外,口中大喊:“奸猾之人使手段,谋夺进士之位!科举舞弊,最该严惩!”

    有一人喊,便有其他人跟着喊了起来。

    一时间,声势还真有些浩大。

    客栈中的举子们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这……这会不会真闹出事吗?”

    陆长亭在心底暗骂了一声“这群脑残”,给了他们机会,他们还非要往坑里跳……

    陆长亭淡淡道,“且再等一等吧。”

    客栈内的举子就静静看着外面的人大声高呼,仿佛当真遭遇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而此时外头领头的举子,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那些义愤填膺的百姓,怎么不跟着动了?

    似乎,似乎跟从他们的举子的人数也少了些?

    这是为何!!!

    就在这时,一块小石头砸了过来,一个小孩儿嬉笑道:“不要脸!还读书人!小孩儿都知道,状元公的文章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