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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知县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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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留县,京师开封府下辖赤县,户逾五万税过万缗,乃百里富庶之地,整个县城的布局已完全打破自先唐以来严格的市坊界限,商业区与生活区重叠交错,闹市繁盛喧杂的气息已经完全浸淫在民宅坊肆间,虽说眼下小雪飘飘,但市井的生活似乎没有凋零多少……

    青楼楚馆莺莺燕燕的欢愉声弥漫在勾栏瓦肆间,声声丝竹管弦飘漾开去,路过的斯文人听了,免不了要摇着折扇进去吟诗作对以附风雅,码头上一身麻葛的苦力正忙着从船上卸货,桥墩边摆着卦摊的术士老道左顾右盼地找怨妇人,茶馆里说评书的此下顶着底下人的催促…呷了口茶,路口的杂耍艺人一咬牙便将大石压在了胸口,巷道间小贩唱卖着诸如“卖沙糖菉豆、水晶皂儿、黄冷团子嘞~~”之类的吆喝,时起时伏在巷陌瓦肆间。

    正街大道上更是拥挤一片,人头攒动,车水马龙,一路酒幡茶帜飘扬,各种小推车大拉车你来我往,磕磕碰碰的总是免不了的,吵吵嚷嚷的怕多是些粗鄙的抱怨了,时而几驾府衙的马车堵在路中间,车把式立马操起粗话将那些小人物们呵斥退,推推嚷嚷的,总算是通畅了些。

    “新鲜的义塘甜枣!都来这边看看诶~~~哎!这位郎君,您来看看这甜枣如何?”

    苏进一把被人扯住肥大的袖摆,转身看去,只见一身麻絮厚袄的老妇嘿着一嘴黄牙冲自己笑,而她那粗糙的手里抓着把暗红的甜枣,脚边还倚着半箩筐。

    “这位郎君,您瞅瞅,这甜枣咋样?这可是前些日子刚拿出来的,还新鲜的很呢,来…您拣个尝尝先,看这味儿地不地道儿……”

    新鲜?他望了望天上零零而落的片雪,呵~~很多时候,摊上这种事情还是比较令人尴尬的,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倒也不能过于苛责了,但毕竟老好人不是每个人都能充的起的,摇头笑笑,大都也只能如此了。

    “咚咚咚咚~~~”的一阵密集的锣鼓声传来,“来一来!看一看!这位老壮士可曾是西北老种将军账前虎卫,一口五十斤倬刀使得出神入化,今儿个就给大伙来使使这沙场倬刀!大伙说…好不好!!”

    “好!好!”

    下雪天的,倒还有这番兴致看杂耍,看来还真是北宋的凡情风貌了……苏进口念借过借过的穿过这堆喧闹的人群,对这旁边的耍刀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时候的种师道应该还不得意吧,那这老种应该是指他伯父种谔了,现在是元符三年,算算时间…种谔应该早已过世了……拿死人说事,倒也不好去勘查真伪。

    他笑了笑,心中想着,已是找了间茶铺吃茶歇脚,把书箧撂在脚边,掸去衣袍上的雪团,向店家问清楚了去慈恩寺的路。说来自己这记忆继承的当真是够零碎的,这慈恩寺里的布置倒是记忆犹新,可这去的路却是没了印象……他有些出神的把玩着一块绯黄盘花玉佩,玉佩棱角已经被磨得圆润亮泽,正面隐隐可见一个蔡字,他把玩了会儿,便招来店家结了账,向慈恩寺方向寻去。

    ……

    慈恩寺位于陈留县西南城角,始建于真宗天禧年间,距今已有百年光景,虽在熙宁年间遭了大火,但佛寺外观依旧古拙大气,重檐佛殿巍峨相傍成片,青瓦黛墙云绕雾穿在尘世香火中,朱红深漆的莲台角柱,连排层叠的铜鼎烛架,门前枯稀的杨柳花槐沂水而植,清香渺渺晕开,虽比不得京师相国寺、兴国寺等天下望寺,但如若市集般的门庭盛景还是有的,每年的各种时令聚会总会使得寺内外热闹非凡,寺门前摊贩艺人成堆成扎,青麻素葛的百姓络绎不绝地进门朝佛,只不过近来小雪天寒,上香的人自然是少了大半,零零散散的几个蓑衣香客进出里外,阔绰的老爷们自然可以坐着马车慢慢从寺门前路过,时而打手下人进里面添些香油,不过此下慈恩寺倒是陡然热闹了起来,进进出出的大都是些书生学子,打着纸伞,青袍纶巾、玉佩鸾鸣,手中无一不是携着书卷画帖,熟人相遇自是免不了一阵寒暄。

    “连纪也有如此雅兴~~”,“呵,老学谕相邀,做学生的又岂敢怠慢~~”

    “哈哈~~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先请~~”

    年迈的老酸儒们深衣缁巾打扮,说笑言谈的跨进门来,“这冯学谕年前广邀我陈留才学携帖共赴这书梅会,依我看…怕是要定这来年进学的名额了…”

    “呵~~当是如此了,不然这风雪天的,又有谁会真个这么殷切的过来聚谈赏梅,不过说来…这太学自拗相公变法以来,在科场绩效上到果真斐然,若是能进了那上舍,前程可见似锦繁花,委实引人遐思,学子寒窗不易,若能走些近路…呵,也是人之常情的…”

    絮絮叨叨的交谈声四散在风雪里,寺中走动的僧侣见了,躬身道声佛号后继续做他的日常功课,倒也没受什么影响,其实这也是常事了,每月寺庙都会有几日开寺迎客,香客如织的景象也是屡见不鲜……

    梅苑内外进出的女婢端着笔砚纸墨走动其间,家仆们搬着座椅书案,少顷过后,一张张书香长案次第在雅间内八字摆开,直出檐下台明,雕花流云的扶杖栏杆下梅花探头,枝香满园,梅花饼、蜂糖糕之类的点心随处可应,书帖画幅鳞次栉比地沿廊而挂、扶柱而贴,偶尔几幅名家之作便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子峒!这……这可是…米老学士的《珊瑚笔架图》?你!…你是何处寻来的!”,“咳咳…米氏云山可是画林一绝,官家亦是求一帖不可得,兴和…说笑了……”

    哦,仿的呢……

    即而人群便淡开了,分作几撮细流往它处去了。

    雅间内张张书案上笔墨纸砚,水盂、笔格、笔舔、笔洗等文具一应俱全,案脚檀炉醇香袅袅,一股书卷气便飘散开去,几个大儒先生盈一袖文墨言笑入座,书童上前添水研磨,生起炭炉。这书梅会还没有正式开始,所以内苑中人还是走动随意,言谈也自然轻松,时而笑声、议论声、腹议声传出,对着些书画指指点点,交耳称颂,青衣女婢们一手执壶往茶盏点水,一手用茶筅击拂,直至韵白汤花泛起才转至另一香案点茶,席间茶香飘溢,与外间小苑的梅香杂糅起来,顿是令人心旷神怡起来,俯仰叹咏间,那佛堂而来的诵经声也更显祥瑞清明了。

    雪,飘飘的下着。

    此刻慈恩寺门口,一群差役打扮的人正探头探脑张望着什么,小雪依稀中,远远见一顶红顶马车冒着风雪而来,顿时面色一松,迎了上去。

    车帘揭开,里面下来两人,一个中年男子和一…淄衣桶巾打扮的女郎,旁边扈从赶忙将伞打上,男子一身对襟绿袍,肥脸撮须、水桶腰身,一条黑银犀紫腰带围着,女郎接过旁边递上来的白裘云肩、轻轻披上,那群差役领头一人就上前说了话…

    “知县大人,老学谕已在里边恭候多时了。”

    “嗯…”

    这肥脸男人乃是这陈留知县胡勖胡重勉,原青州人氏,四旬年纪,靠着祖辈荫补入得仕,算不得个傲骨的文人,而且这十数年下来也只混到了这畿内知县的差遣,也可想而知他本身才学了,今日风雪而来这书梅会,自然不会是真个来品梅弄词的。

    “6煜呢?事办如何了?”

    “6主簿赶早就去了陈员外家邸,现在怕是已经妥了,官家即位新年,万国朝贺、百僚恭礼,那是臣下人的本分事,陈员外…一向忠君爱国,自是能理解大人苦心。”

    胡勖笑了,“你这浑二倒是机灵,听郑耒说你这小子来年要上巡检司了?”

    “那都是知县大人和郑巡使平日教诲提拔之功,小的心中可是惶恐。”

    胡勖笑了笑,而后在旁边扈从打伞下进了慈恩寺,旁边一干差役齐齐问好,而他身后那女郎缩了缩香肩,踩着莲步随在后头,等这一行人进了去,门口守着的差役才回到原位,开始闲聊了起来……

    “刚才那好像是大人的千金、涵儿小娘子…”,“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人家闺中寂寞出来寻寻情郎有何不妥的。”

    “嘿~~你这话要是被涵儿小娘子听去了,非掌你的嘴不可,上次卫猴子的事儿你忘了,啧~~不就是摸了下她的手么,那十根手指可是活活被拶子绞断嘞~~”

    这些无聊的八卦也就是消磨时间用的。而这些人倒也不是真个衙门差役,他们本是这城西厢公事所下军训铺的铺兵,原治烟火缉盗之事,对比后世,与这消防队倒是有些类似,但区别还是有的,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的职能与这县衙差役是有所重叠的,它作为县衙职能的一种延伸和补充,在这方面看,更像是后世的派出所、或者说是城管分队,总之在古代部门分属还不够完全的情况下,这体制划归还是颇为繁杂的,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它的直属上级是厢公事所,可不是知县衙门,不过官场上的事儿自古都是不清不楚的,毕竟你不能保证自己没有有求于人的那一天,于是…就出现了军训铺铺兵给知县做差役的场面。

    眼下小雪零星的下着,呵两口气便能白雾一片,这几个守门看守的军训铺兵缩着脖颈搓手呵气,时而跺两下脚,门前那层薄雪早已被踩成黑雪泥。

    之前领头那铺兵名唤薛浑,榆丘村人氏,现在城西厢公事所当差,前些日从郑耒那听说这胡勖要以县学学谕的名义开这书梅会,用来选些好字画进献给徽宗做朝贺,这新帝即位,正是站队明志的紧要关头,他们下面做事的人当然都是心照不宣的,所以也帮衬着搜刮些字画,不过他们本身都是不通文墨的粗人,对于甄别字画好歹真伪上那可真是门外汉了,而且这真正的好字画寻常人又岂会轻显于人前,所以…这些天刮来不少伪作也使他们挨了胡勖不少的白眼,前阵子几番打听下,终于确认了这陈留乡绅陈贾家藏有先唐王摩诘的画作,当然…真迹,所以这一早胡勖就支会了县主薄去陈贾家中收购画作,现在应该已经妥了吧……

    “薛哥儿,那个~~俺那个事儿~~”

    这薛浑咯吱窝下探出个尖脑袋,朝薛浑嘿着大嘴,薛浑瞥了眼道:“还短个四五十贯铜钱……”他望了望前边的路,“你自己再想办法让你老爹筹筹,厢公所的规矩你也是懂得,登籍记录的厢典那儿还需要打点,看在我面上他们也只是走个规矩,所以这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啊?还要……这…”那尖脑袋小声嘀咕了下后马上下了决心,“行,俺知道了,这事多亏薛哥儿提点,以后薛哥儿的事儿就是俺的事儿!”

    “哦?这么上道~~那行啊,我现在手头就有件事要你办……”,“薛哥儿尽管招呼就是。”

    薛浑看了眼他,继续说:“你也知道我那儿不成器的老爹、一直想着苏家那寡妇,前阵子那苏老太病了抓药,那寡妇便于我老爹借了些钱……我那老爹是个什么寻思你也猜得到,昨天连夜给我派了信,让我腊八那天带几个弟兄过去,可我腊八还要陪大人去祥符,哪有闲工夫管他这破事,不过现在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腊八那天就你替我跑一趟吧。”

    “啊?苏家?”这不会就是小妹要定亲的那个苏家吧?

    “怎么,不行?”薛浑脸沉了下来。

    “不不不~~”他赶忙摆手,“薛哥儿的事儿就是俺的事,那苏家就个寡妇撑着,翻不起大浪来,这事儿俺保管做的干净漂亮。”不过眼下当然是自己的前程更重要,哪怕真是自己未来亲家,这事儿也是做定了。

    “嗯。”薛浑点了点头,这一仰头,便见到前头走来一撮身穿官服的衙门差役,前面走着的人不是那县里主薄6煜还是何人。此时那6煜低沉着视线笃步过来,刷刷刷的雪渣子被压实的声响传来,旁边一差役给他打着伞,不过这斜吹过来的雪花还是打在了他的袍衫上,但他却浑然不知,只是皱着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薛浑眸子一转迎下台阶…

    “6主薄,事情如何了?”

    那6煜头髻璞头,身着仕服深衣,消瘦的身子穿着倒也有几分文人风骨。

    适才去了陈府讨购那王维的画贴,不想好话歹话说尽,那老头就是死不松口,最后竟然当着众人将那画丢进炭炉里烧了去,说什么宁可让名画尘归焦土也不能让它污入泥淖,真是让他颜面无存。可那老头在陈留到还有些关系,自己还真不好轻易动他,现在也只能自吃苦果,他已经能够想象过会儿这胡勖大雷霆的情景了,此刻他正是郁郁寡欢的时候,哪有空搭理薛浑这泥腿子,在这些读过书的看来,薛浑这种山沟沟里混出来的就是泥腿子了,而此刻最尴尬的自然是薛浑无疑了,被6煜就这么晾在了门口,风雪细细地刮着,薛浑望着6煜的背影露出了一丝阴毒。

    ……

    “阿弥陀佛~~苏檀越如此孝义,实属难能可贵,且不知苏老夫人身体如何?”

    漂白的天穹片片雪花落下,沉淀在慈恩寺安详的屋檐翼角,远远的传来“嗵~~嗵~~”黄钟大吕般的撞钟声,随着晕白如绸的佛檀烟香散漫在雪花里,中庭直出的大佛堂内僧侣抱着木鱼匆匆而入,跪在蒲团上闭目敲鱼,诵经声即而清乾满堂,一个小裟尼朝苏进打了个稽,随后便将他手中的那一垒金刚经接了过去。

    “家慈身体日渐康愈,已好转许多,多谢主持关心。”

    “阿弥陀佛~~苏老夫人素有佛缘,佛祖必当佑其康寿,檀越且自宽心。”

    说话的老和尚乃是慈恩寺主持觉远法师,慈眉善目,佛法精深,乃是远近闻名的高僧,每月佛会坐谈都能吸引众多方外信众前来旁听,一月前苏进过来求经请愿,便是由他指点,此下苏进守诺返来还愿,倒也确实是谦实君子,又攀谈了小顷后,苏进打礼告辞。

    “阿弥陀佛~~”老和尚打了个稽送客。

    这时殿外进来一小裟尼对老和尚打礼,“主持方丈,冯学谕有请梅会。”

    ……

    “今日腊月初三,过几日便是腊八佳节,顾念诸位学子生员归家心切,冯某故在此先相邀诸位才俊共赴这书梅集会,梅会风雅,意在赏梅作赋,展我陈留风华人物,会间诸位尽可畅所欲言,有何佳作亦可予共同赏,可莫要藏私了去哈~~”

    旁苑小圆内梅花点点,四溢芳香,在雪花下更添两分孤冷,厅房内炭炉生起,灼灼热意晕染开来,书生才子们指点江山般的评议声飘飞门外,大概也就是讨论这画作的优劣高低,偶尔书生意气般的争执也是在所难免的。

    上坐着两人,知县胡勖以及这县学谕冯泓安,两人身份特殊,持于上也无人异议,下方才子吟诗弄词,砭针时政,无一不是想在两人面前展露两番才学,而上的胡勖和冯泓安也是笑笑褒奖两句“汝之言策颇有见地,假以时日必有大器”之类的勉励话。胡勖目的明确,就是过来看看可有妙好的书帖画作,当然…他心里多少也有数,若真是好书画,谁会轻易拿出来显摆,至于定这太学进学名额,那就是冯泓安的事了。

    本来这胡勖倒还是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抿着清茶,高论法帖,对谁都是一张和善的笑脸送上,也颇有些长者雅度,但自从这6煜进来对他耳语一番后,这脸立马就沉了下来,边上冯泓安年老成精,这胡勖那神情的变化一点不落的进了他眼里,沉吟了下后便开始让这底下士子拿出所携诗词画作与众共赏……

    “知县、学谕大人安好,学生康笙民带一珍藏画作而来,愿与众共赏~~”

    下一长袍书生出席而礼,随后从身后家仆手中接过一长轴画作,徐徐展开,“此乃伊叟先生青年时所作的《冬梅出雪图》,吾祖父因缘际会之下得来,恰逢今日盛会,学生自是不敢藏私……”

    “文相公的画作?”

    “真的假的~~”

    底下腹议声顿时起来,这伊叟就是北宋名相文彦博,历仕仁、英、神、哲四朝,出将入相长达五十年之久,可谓政坛常青树,那是无数读书人顶礼膜拜的对象,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文彦博因反对新法而遭贬太子太保至终,可不是多么善终的事了。

    如果只是三三两两亲朋间互赏倒也无甚大碍,但眼下搬了出来,多少有些确立政治立场了,新帝即位新年,歌颂太平盛世的文章最是稳妥,毕竟谁也不清楚这徽宗究竟是会绍述父兄之志、还是遵循祖制旧律,上的胡勖自然也是这般想法,画是顶好的,人也是有名的,可却不是适合上送的供礼。

    当然……这只是集会中的一个小波澜,66续续的,才高气昂的才子生员风雅翩翩的在众人一展所藏,以示个人品味高低,青衣侍婢们走动席间添茶上食。

    而这在进门末席处,跪坐着一个身形纤瘦的淄衣桶巾女郎,女郎唇薄如叶,眉冷如霜,身上宽大的缁袍虽是掩去了娇柔的女儿身姿,但仅凭这冷艳的模样,赞一声美娘子,那也不算是轻浮的。

    此时她旁若无人般的自点自饮着,饮了小顷,便搁下茶盏,从小碟里捏起一块米白的梅花饼尝了口……随即又尽数吐了出来,蹙着霜眉将这梅花饼又放回点心碟子里,抬眼看着这厅内争风相向的县学才子们,撇嘴讥笑了下,一群只会阿谀奉承的主儿~~~她手托着下巴,偏过头,有些无趣的把视线斜瞟向门外探出栏杆的宫粉梅花上。

    梅花花白胜似瑞雪,蕊粉恰如朝霞,掩映成一片缤纷云海,盈盈然雪花翩然而下,点缀在梅枝花蕊上,像是晶莹的玉珠,亮泽明洁,若是撇去这功利心而言,其实还是很别致的雅景……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祥和的脚步声,不知为何,即便在这喧闹的氛围中,脚步声依旧清明沉稳,随后一声宣和的佛号传来…

    阿弥陀佛~~</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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